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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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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老夫我眼盲也不会武功,这破庙里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干净,各位不必躲躲藏藏。”老人放下手腕上的破竹篮展开形同枯枝的双臂。

“你既说自己眼盲,又如何知道我们有四个人。”这声音怪异,殷获望向姬云楚躲藏的墙角,才发现她原来正在捏着鼻子说话。

“失去一些东西的时候自然需要另一些东西补上。老夫的盲倒让我练出了一个好鼻子。”老人纯白的双瞳“望”向头顶的房梁,“梁上的二位下来吧,这城隍庙年久失修,二位可别把老夫唯一的居所给压垮了。”

说罢,一双脚尖着地,南宫翼提着殷获的后衣领轻盈落下,连地上的尘土都没有激起一粒。

“上乘的轻功,老夫曾经也亲眼见过。”老人走向一个旧餐桌,用袖子弹起一层椅子上的灰,示意他们坐下说话。伸手提起桌上一个茶壶,为他们斟了几杯野山菊花茶。

四人入座。殷获随手拿起就喝了一口,野菊花微苦但口感清冽,倒别有一番风味。余光瞥见身边的南宫翼坐得笔挺,双手支在大腿上。迷迷糊糊觉得他俩坐在一起,南宫翼怎地突然比自己高出了这么多?目光下移,发现这小子屁股下面离椅子一拳多的距离,他竟是嫌脏宁可硬生生扎着马步也不落座。

殷获微微摇头没去理会,道:“老先生,我们只是几个人闲来无事,想来收集一些民间奇闻逸事写入地方志。在路上听闻这里住着一位姑娘念叨着一个沙漠里吃人的鬼城,一时兴起便来一探究竟。”

“这么好的功夫,做个闲人岂不浪费?”老人捋了捋玉米须似的胡子,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我这里确实住着一位姑娘,只不过现在……”

啪!城隍庙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脚踢倒。身着破烂长裙的陆晓晓双眼无神站在门口。

“现在她回来了。”老人的脸上挤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

门口的陆晓晓瞧见城隍庙突然聚集了这么多人也毫无惊讶之色,可眼睛瞟到南宫翼时却是脚步一顿,猛虎一般朝他扑去!

南宫翼一惊,他反应极快地脚尖一提准备再次飞上房梁,却被殷抓了下来。

陆晓晓在鼻尖就快戳到南宫翼时停住了身,双手抚摸起南宫翼的脸。

南宫翼的双颊被抹上了几个掌印的灰,表情开始扭曲起来。见陆晓晓并没有对自己发起攻击,原本已露出银光的掌心刃也收了回去。

陆晓晓的眼神静淡如海,但如同溪中被鸟雀脚尖轻点水面激起了涟漪,温柔地望着南宫翼。虽年岁渐长,极厚的脂粉也压不平眼角的细纹,但要是在几十年前陆晓晓盛年时,多少男人要醉在这双眼睛下。

“金海月犹君,挽袖云后藏起,明夜妾又等君海上升,同我共度良宵。萧郎唤,妾身闻……”陆晓晓轻声唱了起来。殷获觉着此句甚是耳熟,恍然大悟这是先前还在月海城死牢时,隔壁的那措唱过的。

歌声戛然而止,陆晓晓垂下摸着南宫翼脸的手,低下头看不清表情。许久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竟是小声啜泣起来。

“姑娘,你……”姬云楚知道她疯,但真在她面前哭起来又和邻家少女没有什么区别,让她手足无措起来。

“晓晓,药应该煎好了,去喝了吧。”老人对陆晓晓道。

陆晓晓闻言,抹了把脸,本就脏兮兮的脸现在被抹得更黑了,乖乖地走向庙外面的小厨房。

“老先生,这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姬云楚道。

老人的盲眼“看”着陆晓晓走出去的方向,缓缓道。

原来,陆晓晓的父母本是南境的一户普通农家,虽不富裕却也其乐融融。可有一年陆父意外跌下山崖从此半身不遂,原本一家的顶梁柱变成了家里的拖油瓶。母亲年纪也大了又不识字,只能靠农忙季节接一些田里的散活换点口粮勉强度日。陆晓晓有一哥哥,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也有了心仪的女孩,可女孩一看到陆家的情况便吓得逃走了。陆母心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着在地上玩泥土的陆晓晓---那个常被街坊邻里夸漂亮的小姑娘,一咬牙把她卖去了南境的倾香楼做一名舞妓学童。

倾香楼是南境第一大名楼,原本只收些从小基本功扎实的孩子做学童。老板娘见了年幼的陆晓晓一双手手指细长,嗓子清亮,身段也不错,是上好的苗子便破例收了。陆母把几张银票藏在胸前,看着哭哑了嗓子被拖进去的陆晓晓心里不是滋味。怀里的银票仿佛烫得她胸口疼,那是卖女儿换来的钱啊。

有一刻她几乎就想把钱甩回给老板娘然后拉着女儿回家。

一批倾香楼的学童走来,她们也是和陆晓晓差不多的年纪,白白净净的姑娘们有说有笑,穿的都是上好的棉布绣着好看的花纹,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经过她身边时身上的脂粉香醉人。陆母粗糙的双手在身上蹭了蹭汗,正巧摸到腰上的一块破补丁。自己能给女儿什么,等她长大了左不过就是另一个自己,找个能干活的男人随便嫁了。

虽然从此在外人眼里变成了一个不干不净的女子,但起码当下能有一口热饭吃。

至此,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晓晓从小机灵,东西学得快很受老师喜欢。在其他学童眼里,她就是个乡下来的野孩子。姑娘们平日里下了课便叽叽喳喳讨论哪家香料店新出了脂粉,哪家首饰店定做了穿珍珠镶宝石的首饰。陆晓晓在田野里长大,哪里认得这些。常被师傅夸赞早就让一众人心怀不满,于是乎便被其他的学童孤立到一旁。

有一人却是例外。同批学童中的薛媛,在陆晓晓来之前是学童中最突出的。倾香楼每年七夕艺选便会推出一位琴技或舞技最高者为牌首。薛媛脾气好,人也随和,在学童中很受欢迎,都觉得薛媛得到牌首势在必得。陆晓晓来了之后,各方面与薛媛不相上下。学童们都为她抱不平。倾香楼的学童如果得不到牌首,一生便都是低人一等的下等歌舞妓。

薛媛自己却不然。她觉得陆晓晓有与旁人不一样的地方,她也道不出个所以然。就觉得同为妓生,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永远都要被瞧不起,便一味地在些金银玉器上强撑起自己的自尊,而陆晓晓不卑不亢,不理外人所想,一心只在提高技艺上。

看见其他学童对陆晓晓冷嘲热讽,薛媛也会劝两句,听到她发话学童虽嘴上依然不饶人,但还是会默默离开不再继续欺负陆晓晓。课余无事时,便会给陆晓晓讲讲今年皇城里女子之间流行些什么,陆晓晓也会用心记。

终于到了宣布牌首时,薛媛虽嘴上不在意,但心里对陆晓晓还是立起些许敌意。感到薛媛对自己的疏远,陆晓晓明白了但也不想计较。

牌首的竞争终于还是在这二人之中。薛媛精于舞技,前几次比舞都以优异的成绩碾压竞争者一头。

最后一次,薛媛选择了水面舞。舞者站在一小块木盘上,木盘浮于水面,一面保持平衡一面作舞。这需要极高的技巧,普通学童往往要花上数年才能勉强在水面上站稳。

薛媛赤脚踏上了木盘。玉足洁白如玉,双袖一拨水面,整个人平稳地漂到了一片水池的正中央。

同时,陆晓晓选择了最擅长的琵琶为她伴奏。虽二人是同台竞技,但观众的目光难免全都聚焦在水面上薛媛一步步惊险的舞姿上。

二人一个对视,陆晓晓起式拨弦。

薛媛缓缓向后弯腰,两侧水袖浮在水面。一臂杨起一边长袖,激起的水花在空中化成一个圈,她一个侧身又完美避开了下落的水滴,看得其他人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随着陆晓晓弹琴的速度加快,薛媛的动作一个比一个危险,几次站在木盘的边缘眼看就要掉下水去,又能一个优美的起身继续。

舞曲进入尾声,薛媛的最后一个动作是要在木盘上跳起空翻后落下。这个动作她练了无数次心有成竹。等她跳起身,眼看稳稳地落回木盘,只见她表情突然一僵,木盘倾斜,整个人跌入水中。

“来人啊,薛媛落水啦!”

这水池虽是人工挖的,但为了营造出深不见底的波光感,也是比寻常家的水池挖深了好几尺。池边的人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陆晓晓把手中琵琶甩到一边地上,一阵不安的琴音,她只身跳入水中。

薛媛被救上来时呛了好几口水。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昏迷不醒的薛媛身上时,陆晓晓再次跳入水中,捞起了方才薛媛作舞时脚踩的木盘。

木盘颜色颇深,在水中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回到岸上时,陆晓晓用袖子拭去木盘上的水渍。嘶啦一声,袖子被撕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呀!她的脚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陆晓晓随着声音望去,薛媛平躺在草地上,双足朝着陆晓晓的方向。方才刚从水中被捞出来还不明显,此时薛媛的脚下的草地已被染红,脚底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还在源源不断地溢出鲜血。

陆晓晓看向手中的木盘,在阳光的折射下,木盘表面的纹路了反出几道细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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