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2 / 2)
木头深褐色的纹路中被嵌进了刀片!而且用黑墨涂了一层所以并不明显,在沾了水之后才逐渐显露。刀片埋得很深,薛媛的水面舞前半段虽动作幅度大,但只是上半身作舞,双足从来不用动所以直到最后一个动作起跳降落后,脚必定要在木盘上轻微移动以保持平衡。刀片露出的刀刃必定会擦过脚掌。
陆晓晓四下望了一圈,悄悄把木盘收到了宽大的袖子下,跟随抬着薛媛的人群重新回到了倾香楼内。
这一晚的倾香楼如同往日一般热闹,似乎白日里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老板娘舒琴今年四十有余,打扮起来依旧光彩夺目,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说有笑。
“李老板,多久没来啦!”舒琴扇子一挥,扭着水蛇腰走到一桌旁。
被招呼的李老板喝得眼神迷离,仿佛魂魄出体。左右手各揽着一个陪笑的姑娘,同舒琴口齿不清的说了几句戏话后便一脸砸在了桌上。
舒琴见惯了似的,白了一眼便,扇子一挥示意李老板身边的姑娘把他拉走好腾出位子。还没走几步,便觉得被袖口向后扯了几下。回头一看,是陆晓晓。
学童平日里是不允许在倾香楼营业的时候出来的,因为要保持神秘,学成了之后才能给客人带来新鲜感。
舒琴有些不高兴,但知道陆晓晓不是不守规矩的便没有责怪,道:“有事?”
陆晓晓微微一点头,但没有开口。舒琴心领神会,知道可能是关于白天舞考薛媛落水的事。轻咳一声扇子掩面,朝一个方向走去,陆晓晓紧随其后。到了舒琴的房间,请陆晓晓坐下后倒了两杯茶。
陆晓晓拿出白天捡到的木盘交给舒琴,并指了指木盘上嵌着刀片的地方。
舒琴把木盘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起来,一声冷笑,道:“哼!好下作的手段。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陆晓晓起身行礼走向门口,只听身后的舒琴道:“忘了这件事,好好准备着吧。”
陆晓晓一顿,不明所以。
“你很聪明,知道没了薛媛你一定独占鳌头。今天的事不管是谁做的,其余那些人短期之内定达不到你或者薛媛的程度。好好准备下个月你作为牌首的首场演出吧。”
舒琴话说的难听,陆晓晓感觉出她似乎有些怀疑自己,刚准备开口辩解道:“我……”
“是不是你我不管。”舒琴打断道,“但我要教你,作为一个名妓,客人只会在意你是否能让他们尽兴,而我只会在意你能不能让他们把钱送到我的荷包里。其余的我们都不想知道。”
舒琴把木盘丢到了桌上,走到了梳妆台前补起了妆准备再次下楼。
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后,陆晓晓默默回到了学童所住的院子里。
她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薛媛的。快到她房间时,远远看见几个学童结伴从学院房间走出来窃窃私语着。
“我猜定是她,乡下婆子手段就是阴。”
“可不是嘛,她俩在一起排练了这么些日子,她自己懂舞,薛媛什么时候要落脚再清楚不过。”
“好狠毒啊,下个月就是推牌首的日子了,薛媛这脚十天半个月都不能下床了。白白便宜了贱人。”
陆晓晓站在墙角听着没有出声。她知道此次薛媛落水,好处最大的当然是自己。她从来没有把薛媛当成竞争对手,母亲从前送她来只是想着在倾香楼能吃饱穿暖,不做他想。当不当牌首对她来说并无两样。
她摸着墙根走到薛媛房门口,刚要进门时却犹豫了。
曾经,她时常出入这里。刚进倾香楼的她不懂乐谱老被师傅骂,只有薛媛肯大晚上点着蜡烛一个字一个字教她。
清者自清,自己何必在意他人所想。
一脚踏入房门,只见薛媛双眼哭得通红坐在床上,脚被包得严严实实,见到陆晓晓竟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定是刚才从那些学童那里听了不少闲话。
“不是我。”
薛媛有些被看穿了似的心虚,眼睛看向别处。
陆晓晓迈着大步走向薛媛床边,“你信我。”
薛媛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你让我怎么信你。”
陆晓晓哽住。是啊,她空口一句“信我”如何能让薛媛信自己。
“我自会证明。”
这句“我自会证明”硬是拖到了七夕推牌首那日。
七夕的彩灯把南境皇城映得像朵七彩祥云。空气中各种香料,烛火味似人一般缠绵。各色男女手牵着手嘻嘻笑笑,共同在皇城的长乐河边放一盏花烛祈愿白头偕老。河流的上游被拦了起来摆上了桌椅架起长廊。一排排达官贵人一手握酒杯,一手搂着美人,喜上眉梢。虽身旁已坐了好几个美人,但这一排排的人心里都是在等着另一个人---今年的倾香楼牌首。
下游的人脑袋挤着脑袋,身体夹着身体,站在前排的人险些被挤下河,只为一瞻皇城第一牌首的花容月貌。
曲起,数十艘华丽的画舫像一阵金色的熔浆从河道涌下。
打头阵的一排是曲艺班,前几艘画舫上琴曲交合。一层是弹奏着格式乐器的曲妓,二层则是歌姬。歌声悠扬清丽,对岸边喝酒的富贵来说这些是看惯了的,只能当当下酒菜。
下游平民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随便哪个曲妓舞妓对他们来说可都是国色天香的上等佳人,更别说这么多佳人聚在一条画舫上。
歌舞声整齐划一,冲上皇城的天空。几乎整个皇城的人都聚集到了长乐河的两岸。整条河道似乎一条燃烧的火龙,横游整个城。
几批普通画舫过去后,歌舞声逐渐变成了“呢喃细语”。
岸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擦亮了眼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看,那是赤瑞宫吗?”也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句。
“胡说赤瑞宫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那不是赤瑞宫!那是一艘船!”
驶在前方的几十排画舫默默熄了灯,仿佛战场等待号令的士兵,准备迎接之后即将到来巨岛般的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