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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长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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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还想活久一些,就不要乱动。”长河话语中带上了笑意,“我也不想弄坏你,坏了就不漂亮了。”

江雪祁心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总有办法脱困的——

可只要他一想到身后这个人就是他的兄长……

江雪祁感到那只微凉的手擦过他的胸口,蹭过左腹那道疤痕,直往身下探去。

他挣脱不得,身子慢慢软了下去,情绪如山崩倒塌,眼泪决堤一般流了出来。

“哥哥,”他的指甲抠在手心,几乎要刺出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放开我……你是我哥哥……”

身下的绒毛是温暖的,他身上冷得却像是死了一般。

可是,背后的人好像真的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江雪祁瘫软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了。他的脸一半埋在羽毛里,强撑着一口气,听到长河说:“哦,看看是谁……是我的朋友来了。”

“他在看你。小可怜——你看呀。”

江雪祁没有动,因为他动不了了。他刀割一般轻轻地呼吸着,看到眼前模糊的视野里,走来了两只黑色的脚爪,黑色羽翼的末端垂在地上,半遮住了帘缝里的那一点光。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总归是不太好看的。

他只是突然感受到了潮水一般漫上来的疲倦,好像有个人告诉他——现在可以休息了。

“霍九!”有个悠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看这个!”

霍九转过头,看见了他的朋友长河。

洞口这个扇着褐色翅膀的少年,是这些日子里唯一一个能和他聊天

的人。

长河手里举着一把弓——霍九认得出来,因为他见霍三友,还有许多当地人用过。

长河一矮身,挤进了洞里:“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呢?快来看看,我刚做好的。”

长河长着一副汉人面庞,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汉话也要字正腔圆不少,脆亮脆亮的。

霍九接过他手里已经上好了弦的长弓,看得出来,这是用一整根红柳木弯折而成的,外侧还黏了一条像是牛筋的东西,中腰绕了几圈麻布。

霍九试着拉了一下,长河连忙掏出一支箭来,塞进他扯弦的手里:“可不能空放,不然这弓就毁了。”

洞里狭小,霍九也没有对墙乱射的道理,慢慢松了弦,把弓还给他:“你从哪里学来的?”

长河道:“书里啊。上次那些汉人的商队又来了,我就顺了两本书回来。”说着,他摆手沿着弓身捋下,“箫,箫梢;抚,人之所抚;箫抚之闲,曰渊……你要不去我那看看?那书里还有不少东西,都带了图画呢。”

他们这一群风生兽,都住在名叫日落之地的断崖之下。说是在深渊里,其实他们也不过在崖顶下十余丈左右的地方活动。长河自己有个精心打理的窝,霍九去过,里面铺了一地的芨芨草,后头还搭了个木架子,放了不少长河平日里收集的小玩意,自然也包括那些书。长河说等哪天自己学会剃羊毛了,就把这些草全都换掉。

至于霍九自己,住得就随意许多,他甚至没有固定的休息地点,崖壁上随便找一个洞口都能凑活上一觉。

霍九沉默了一会儿,扫兴道:“你去偷他们的书做什么。”

“我就看看,又没伤他们的人。”长河挑眉道,“我还拿了他们一把弓,过了一天还回去,也没人发现。”

长河学什么都很快,当初他跟着霍三友学了好久的汉话,长河不过几天就能和他简单交流了。霍九其实有些羡慕他这么聪明,但心里又不赞同他这些做法。他小小的脑袋里打了一番架,最后闷闷道:“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谁伤的了我啊?”长河哈哈笑道,“也只有你能伤我啦。”他朝外面看了一眼,回头把弓和几支箭往霍九手里一放,道:“拿着,送你了。我再看会儿书去。”

霍九后来用了那把弓几次,但大概因为制造者经验不足,使弓的人也射艺不精,他最好的战绩是一只瘸了腿的野山羊。

虽然霍九没有给自己睡觉的窝点,但他有一个连长河都不知道的隐蔽的老巢,里头也堆了许多他自己暗中收起来的东西,或许并不比长河的少。后来,那把弓就被放在那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九看得出来,长河并没有把他的“告诫”放在心上,仍在招惹汉人。于是有那么几回,长河回到崖下时,身上便开始挂彩。

但既便如此,长河时不时地还会来给他看他新做的玩意儿,只是霍九看着他的样子,便时常会生气。

霍九不爱说话,因此就算生气了,两人也没有吵架的余地。他没好脸色的次数一多,长河也渐渐地不来扰他了,倒是有了许多自己的“新朋友”——风生兽里会说话的也越来越多了,只是大都是长河教的。长河好像不舍得教他们汉话,有段时间,崖下叽叽咕咕的全是不甚标准的隗格语交谈的声音。

有一段日子,霍九许久都没有见到长河。他去问他的朋友,也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霍九自己常常到山外面晃荡,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看风景,打些野食,有时候遇到落单的人,就会悄悄留意对方是否需要帮助。

如果他能帮上忙,他其实是会感到高兴的——那段时间,他确实也帮了不少人,甚至有

一个小姑娘还记着他,回了那片遇到他的树林里,找不到他,就留下了一捧野花。

只是他游荡了许久,也没有见到长河的踪影。

或许是因为这片土地实在太广袤了,一个人如果要消失在这里,可能别人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于是,当他再见到长河的时候,他几乎认不出对方的模样了。

那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少年人,身上一个个的全是血窟窿,却还能站直在凸起的岩壁上,朝他笑着提起手里的一串东西。

那是……人的头颅。

十一个,被绳子和头发串在一起的,血淋淋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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