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元宵节,这一日是极为特殊的日子。
对普通人家,它是年后第一次夜市开启的日子。
农人是一定要到这次的夜市。因为临近春耕,他们一定要赶在锄地之前,买到今年的耕具。倘若运气好,还能遇上哪位好心的富公子请人吃酒。更何况,他们天性喜欢热闹,所以在夜市上,都愿意凑一凑。
对要寒酸的读书人而言,元宵节,若能答上灯谜,便可领几个赏钱。几个铜板虽说少,也能让他们花上几个日子。
而对那些当官的而言,元宵则有不一样的分量。因为它会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夜宴。
元宵节的宴,很有讲究。因为这是过年里的最后一个节,也是春天的第一个节,是应该聚一聚的家宴。元宵节的夜宴,是该风风光光大办的。
有时候高官会请下属也一同参加,这是一种对心腹的亲昵与赏赐。下属会单独在外院吃,是不得入内院的。
可下官请了上位,这可是怎样一个规矩?华夫人为将军的招待发了愁,虽说华祎对这些都有了布置。可是,到底是迎进外院还是进内院。她和华祎分了叉。
她是女人,对女儿的声誉自然还是在乎。她一直觉得,造谣生非的事不必理会,只要清者自清,谣言是长不了的。可假若真正要做自毁清白的事,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个男人,进了内院,是何等闻所未闻的荒唐事。听说还会带上小厮,这浩浩荡荡一群人,华府的声誉还要不要?
华祎呢?对他来说,内院虽说重要,可是外院办席太过怠慢。华府的外院没有内院修得灵巧,也没有景致。送到内院怎么了,反正是未来的女婿,怕什么。
两人为这事争执了十多天,可该来的还是要来。再不决定,将军就要到府上了。
华夫人拧不过华祎,只好让步。
她眼睁睁看着丈夫吩咐人把这屋子打扮得富丽堂皇,不过三人的宴席,硬生生搬了三张小桌。
原来的屏风华祎看着也不再顺眼,又搬来了新的。这屋里布置放一会,又搬走。来回几次,华夫人的火儿都被憋出来了。
她想对华祎发怒,可华祎又匆匆赶到厨房里查看菜品。
留下华夫人呆在屋子里,一阵无力。
她拉开一把椅子,瘫在上面。她第一次察觉自己老了,她也为华祎生下两个孩子,也陪他经历了风风浪浪。她年老色衰,她失去了曾经的野心。她只想子孙满堂,不再想争来争去了。
一旁的婢女很有眼力,为她轻轻捶背。华夫人长吁短叹,她知道,内院比外院好,也知道,攀住了将军,华祎这辈子都会官运亨通。
可是他怎么能忘了礼法?礼法礼法,是礼更是法!华夫人呼吸急促,不由咳嗽几声。她娘家孙府可从没有出过这种荒唐举动。
从白天到黑夜,时间流逝比想象中快。华祎已领着华琦在外院的门里守着。
华夫人和华瑛则在内院附近等着。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愿意来,也是,这丢人的事,她知道了就不再过问,一副全当不知道的样子。这好好的元宵节,她拉着华琦华瑛用了点饭,早早便熄灯睡下了。
华夫人嘴巴上是千万个不愿意,可箭在弦上,她也被丈夫紧张的布置勾了个心神不宁。她怕将军来,指望他发了什么病来不了,为了名声。她却也盼着他来,只有他来了,她才能过上可能比现在还好的日子。
华夫人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整整齐齐的帕子被她攥得皱皱巴巴,以至于整个攥进了她的手心。如果不是一小点的尾巴,这帕子就能彻底隐藏在里面。
她守着垂花门,恨不能打开门张望。
一个小厮跌跌撞撞从另一侧的小门跑来报信。
华夫人没等他说话,立刻紧张了神情,努力压抑自己的声音:“怎么样?”
“将军到了。”小厮跑上前对华夫人报着,“刚到门口。”
华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平和下来,总算是来了。她打起精神,准备迎接。
华府的另一头呢,冉筮冉筮已经同华府管家说好,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搬到了外院某处。华府管家忙里忙外,冉筮则帮着把一切东西归置好才离开。待他去找景占时,只看华祎和华琦走在前面,为景占解释着整个府上的布局。冉筮慌忙跟上。
冉筮在后面盯着前面的其乐融融,令人惊讶的是景占似乎很会应付这些客套。
“大人,这便是整个陋宅整个外院了。”华祎最后停在了一道垂花门前,“陋宅外院实在粗俗,所以下官便在内院办了宴席,还请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