溅罗裙(1 / 1)
我想那些认为郁久闾氏在强颜欢笑的人,都错看她了,她并没有强颜欢笑,因为她根本没把真心放在奚峥身上,自然就不会为他的态度伤心。
这位柔然公主应该是和亲人选中的理想代表 ,目标纯粹、态度明确。与她相比,我就有太多不必要的杂念:在责任上,希望通过软化奚峥,为南朝争取生存空间;私心里,却又总无法完完全全投他之所好。
看来,只能可惜我未从小就被当做和亲之女培养。享受了19年的爱恨嗔痴,如今再要回归无欲无求,已太难太难。
我便是带着这样万千纷乱的头绪出席了祀儿的“试儿”仪式,整场宴席上如坐针毡、魂不守舍。奚峥却心情大好,因为祀儿非常给他张脸。这孩子在满桌子琳琅满目的玩物中,先是抓了一支笔,又抓了一把弓。众人纷纷道贺,说祀儿将来必定文武双全,乐得奚峥把他抱起来,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抓周之后,祀儿便正式拥有了一个名字。奚峥以前朝大诗人曾瑜的一句“安得潜渊虬,栋梁庇生民”为由头,取其中的“渊”字为祀儿的名,将“奚渊”正式记录在了玉碟之中。
这个字和字背后的诗立刻让那些善于捕风捉影的人浮想联翩,除了拍奚峥马屁外,也有些人开始恭维起我来。可我看着奚峥亲书的那两句诗,反而被迫想到郁久闾氏白日里的话语。安得潜渊虬是什么意思?这只是奚峥为孩子许的远大志向,还是他自己不安于北朝一国,想着总有一天潜龙在天,一统天下?
我终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各种心思交织在一起,简直越想越乱,让我无从思考任何问题。只觉得一腔烦闷,恨不得冲上去问一问奚峥,求他给我一个痛快,也好过被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可是转眼看到仍对着弓矢纸张、珍宝服玩兴奋不已的祀儿,我又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能冲动,祀儿这样无忧无虑,我不能连带着毁掉他的平安喜乐。于是我告诫自己,不能再横冲直撞的蛮干,之前的探问已经惹得奚峥不快,无论我情不情愿,现在我都得放**段,用温言软语来旁敲侧击。
然而就在我绞尽脑汁,思索该如何开这个口的时候,却从一个没有想到的渠道,得知了一些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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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是真的?你亲耳听见的?”我一连问了清奴两遍,希望只是她断章取义,可清奴却沉重地点了点头。
“奴婢听的是支言片语,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越想……越不放心……”清奴精神有些颓败,卢妃回到了王府,她的日子想必不如之前好过。而她意外知道的这个消息,可能更加重了她的隐忧,于是上巳节的第二天,她便匆匆入宫,第一时间告诉了我。
原来,昨日奚峡与卢妃在华林园参加宴席时,他军中一位幕僚去了他府上拜见。清奴接待了这位幕僚,又见奚峡回府后与他议事颇久,便有心送去两份宵夜,结果无意中听到奚峡谈及接收柔然骑兵一事。
她其实只?隐约听到要将两国骑兵合编,以备不时之需云云。可仅这一段,就让清奴上了心。加之奚峡从开春起就长时间驻留军营,府中十天半个月难见到他的身影,她不禁想得更多,自己难以决断,就进宫来跟我通气。
“公主,您看……是不是很快又要打仗了?那会打哪里呢?”清奴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绞动袍服下摆。她虽然是问我,可心里恐怕也早有了预备答案:北朝刚立了柔然的皇后,又借了柔然的骑兵,总不可能是打柔然。那除了南朝,还有哪里需要大规模用兵?
原来如此……我的一颗心越来越沉,奚峥娶郁久闾氏,不光是要与柔然暂罢边境军事,还是想让柔然助他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