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我不适合。”
“你得先尝试，再适应，最后，就发现适合了。”
“……你什么时候变成传销头目了？”
童景熠无视他的玩笑，又顺手发了份文档，说：“如果不想来，我还有一点个人的建议给你。”他这番行为，跟白唯几乎一模一样，看得出来是直系徒弟。
“？”
“去上学吧。”童景熠认真地说，“正好过年了，跟你家里聊聊，如果有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你还给我解决？看起来牛得很……”陈野自言自语着，打开了那份文档，片刻后，半句玩笑话也说不出了。
童景熠发给他的，是书单，上面详细地罗列了自考必备的书籍，以及写作时会用到的专业名后面，都有一句话标注，例如能从哪里可以买到，或者借到。有些童景熠直接表示，可以去他家里拿。
“您是圣人。”陈野几乎想立刻顺着网线爬过去给对方鞠个躬。
童景熠嘚瑟道：“你就说学不学吧，相信我，大学的氛围，你会喜欢的，前提是你得先考进去。”
“我不想花家里的钱，你了解的……”
“嘿，那你这会儿难道是在桥洞底下打字？大部分父母不会介意孩子花他们的钱，信不信你提要求，他们还非常开心？”
陈野哑口无言。他必须承认，童景熠的段位，确实要高一些。
“进入大学后，你可以继续写东西赚稿费，不会有问题。”童景熠仿佛一个游说对方加入组织的中间人，孜孜不倦，选择多多，“这段时间，先考虑自己的志愿学校，我估算一下成本，实在不行，我借你，毕业再还。”
“我以为你财大气粗到甩甩手说不用还。”
“你试试？我这叫人才投资，等你出名，必须首选我们杂志社，懂不懂？”
陈野坐在电脑前捏着额头笑了，童景熠的语气如此笃定，仿佛他真能成为人人抢着要的大热作家。不论是否靠谱，但至少让他下山后一直阴郁的心情，稍稍变敞亮了一些。
卢臣端了杯饮料站到陈野身后，毫不客气地按着他的脑袋，俯身光明正大窥屏。
“又跟小妖精聊天呐？”她连连啧声，“你们多凑一起玩儿没坏处，他虽然年轻，脾气差，但能力不错，又是主编面前的大红人，以后手里的资源，只多不少。”
陈野歪头瞅了她一眼，卢臣没理，反而滑动鼠标，看起了童景熠发过来的书单，随后感慨道：
“你别说，还真可以当你的榜样，长得不错，文笔好，能干活儿，对朋友掏心掏肺。”她大力拍陈野的肩膀，“你什么时候能进步成童景熠20？”
陈野道：“你等下辈子。”
卢臣笑着灌了口橙汁，说：“你现在开始走正道儿，也不晚。别想着孝敬谁报答谁，先把自己的事情给弄明白，就挺好。”
陈野冷笑两声，没说什么。
等卢臣离开，他再次看向电脑屏幕，童景熠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不过，以后不跟文字打交道，也没事，文字不比别的，真的不值钱。但如果喜欢，或者打定主意要继续，那就给自己准备一个顺手的记录工具，每天坚持写，你会有收获的。我猜你应该有，有的话，当我没说。”
“谢谢童老师，小弟记住了。”
“好咧，来，新年红包，收着。”
陈野用手机打开，六块六毛六。
“感恩老师的巨款。”
童景熠在办公室里笑得前仰后合，他刚改完年前最后一份稿子，此刻身心舒适。但这份舒适跟即将过节放假关系不大，只是单纯跟人聊天过后的一种情绪体验而已。要论真正地开心大笑，他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隔天得去童晖家里，他需要努力调整心理状态，平稳度过。
傍晚五点钟，下班，童景熠带着短短一天时间就积攒起来的一整袋垃圾，率先冲出办公室，冲进电梯，冲去了楼下。
跟两个弟弟碰面汇合，随后三人匆忙赶到商场，赶在促销的尾巴上，置办年货。
童景熠和余承芮的日常生活极其简单，他们俩压根不需要囤积太多东西，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否则，原本就寡淡的年味，几乎等同于没有。
商场入口处的春联区依旧人头攒动，似乎是有书法爱好团体在免费送字。三人路过时，不约而同地谁也没开口。
这是景岚跟余洁去世后的第三个春节，家里依旧什么都不能贴。原本童晖那边是可以的，但
这两年也都没有贴，是孙琳主动提出来的，童晖默认了，孙逸阳自然也不好提什么意见。
“其实你完全可以在自己屋里挂个福字儿。”绕过人群后，童景熠开口说，“否则太不近人情了，虽然……是孙姨的决定，但她多半是为了我爸。”
孙逸阳耸耸肩膀：“我不想关心他们的事情。”
童景熠闻言，眉心一抽搐，心道又一个少年被家庭给祸害了。他其实想试探着问几句话，看看对方的反应，但他对自己的话术没信心，搞不好就得把事情给透个底儿掉。孙逸阳那张面瘫脸下，是一颗无时无刻都在活络的心，只要开了口，秘密是瞒不过的。
“其实你心情不好时，能想到来我这儿，我还挺有成就感的。”他拨开身边屡次按着购物车蹦跳的余承芮，笑着对孙逸阳说。他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大哥，语气和蔼温柔，不似以前的模样。
孙逸阳揉了揉鼻尖儿，将脸朝向过道两旁的品牌专柜，嘴里道：“不然我也没地方去。”
童景熠一把捞过他的脑袋，胳膊夹着，手掌揉乱对方的头发，不住地说：“可怜的小宝贝儿哟！哥哥以后对你好！哥哥做你的港湾！”
孙逸阳倾斜着身体，无声地任童景熠玩儿了个痛快，心中频频叹气。明明刚才还是个值得依靠的大人，没几秒过去，就现了原形。但童景熠的原形，孙逸阳也始终搞不懂。几年前，这位空降的兄长浑身都是戾气，每每见面，必定闹个天翻地覆，现在不那样了，他想知道童景熠把戾气都藏到哪里去了。
孙逸阳自己的身上，也充斥着无处宣泄的情绪。他忍耐已久，如今已经到了手足无措的地步。他是带着问题过来的，但最终，孙逸阳发现，自己其实无从开口。
“我想吃汉堡。”路过快餐店，余承芮提出需求。
“不行，待会儿吃正餐。”童景熠驳回。
“那你给我买包龙虾糖啊。”进到超市里，余承芮退而求其次地继续央求。孙逸阳闻言，转头看货架。
“那也不行。”童景熠再次反对，“除非你还想跟牙医约会。”
孙逸阳把刚拿到手的糖给放回去，继续跟他们走。
余承芮一把抱住童景熠的腰，挤眉弄眼地装可怜，“大过年的，你不得给我买点儿好吃好喝的！”
童景熠说：“你天天说自己兜里有钱，想吃什么，去买就是了。”
“你不点头，我不敢买。”余承芮别提多坦诚了，毫不遮掩。
“那你省钱啦！留着以后娶老婆！”童景熠夸张地喊。
这回，余承芮没有再转头找孙逸阳求助了，他仿佛知道这位二哥其实只想当个置身事外的观众。
“哎！”小孩儿背起手，老成地叹气。
童景熠轻踹他一脚，说：“瞧见那几个穿裙子的姐姐没有？去，给我扛一提厨房纸过来，挑个包装顺眼的。”
余承芮拍拍裤子，愤愤道：“我才不去！”
“嘿！你还给我拽起来了是不是！”童景熠把购物车朝孙逸阳那儿一塞，腾出两只手，开始作弄余承芮，从脑袋到咯吱窝，一处也不放过。
两人嘻嘻哈哈地笑闹了一阵子，也就走到了打折区。童景熠谢绝促销员的帮助，抱起余承芮，让他伸手从最高那一排里拿。
“要金装？”余承芮问，“吉利！”
“你还知道吉利，成，就它了。”
余承芮拖过来，抱到怀里，临落地前，扒着纸堆冲对面脆生生地喊道：“孙阿姨！”
后头两人俱是一愣，童景熠首先反应过来，侧身走了两步，笑着跟孙琳打招呼，随后一撇头，目光微
滞。
“晚上好啊。”他扯开嘴角，语气不尴不尬。
孙琳身旁的姚褚又是那副穷苦可怜相，他怯懦地笑了笑，点着头说：“景熠哥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