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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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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傍晚探视时间,童景熠依旧没有好转。余承芮由梁桁陪着,进去在床边守了半个小时,出来后随徐春阳和梁山一步三回头地回家了。他还太小,昨晚到现在,纵使心里有再多担忧不舍,精力也耗得差不多了。

等外面的天彻底黑下来,孙琳母子俩也回去了。孙逸阳两个月后要参加中考,孙琳不敢让他在外面呆太久,更何况是重症监护室。人命往来的地方,气氛太压抑了。

他们一走,梁桁却莫名地轻松许多。童景熠跟这母子二人的关系颇尴尬,他又是个外人,实在不知互相聊些什么。再者,梁桁总觉得孙逸阳那小子看过来的眼神过于不寻常,让他浑身不对劲。

虽然童景熠这三个兄弟间没有血缘,但都不是省油的灯,梁桁如是想。想罢,还不忘在心里给童景熠合掌作个揖,真诚地道歉,说不好意思,把你也算进去了。而后又认为自己这番行为不妥,人还在生死线上吊着,怎么能编排他。

哎……

梁桁眨着干涩的眼望向走廊灯,暗自感慨,恐怕又是一个难熬的夜。

“这两天辛苦你了。”童晖突然出声道,“早晨那事儿,我的错,给你陪个不是。”

梁桁收回飘在空中的目光,“哦,没什么,关心则乱,我理解。”

“你也早点儿回去吧。”童晖看向他,“余承芮那个孩子,跟景熠一模一样,不喜欢在我那儿多呆,这几天,恐怕得多打扰你爸妈了。”

梁桁看了眼钟表:“他们早混熟了,不会有问题,呆多久都行。”

“那挺好。”童晖靠回椅背,回归沉默。

梁桁搓着自己稍显粗糙的下巴,同样无言以对。

夜里八点多,监护室又是一阵喧闹,头脑昏沉的两人立刻被吓清醒了。

有病人去世。是个在里面住了三十多天的老大爷,也像是消化道的毛病,比童景熠严重些。医生早早地已经说过,没得救了,让家里人选择放弃还是继续。继续必然是要遭罪的,但大爷的老伴坚持要治,一口命吊到了现在。

童晖心里在想什么,梁桁不清楚,但围观到现在,他的的确确是六神无主了。

他矛盾又慌张。自己如今是以童景熠朋友的身份守在这里,但他对此不满足,不满意。他嗓子眼里像是堵了句话,想说,几乎要说出口了,又不敢。既没底气,也没勇气。

这一晚,心情虽然不明朗,脑子里又乱,但他勉勉强强地睡着了,甚至做了个梦。不过并非美梦,童景熠满脸挂着血,笑着朝他喊救命,他惧怕地再三后退,不肯应答,后来便一脚踩空,惊醒了。

瞄了眼钟表,早晨七点。旁边的童晖在收拾折叠椅。

“你得去上班了吧。”童晖说。

梁桁点头:“我过去看一眼,中午过来接班。”

童晖:“千万不要耽误了工作。”

梁桁:“那边时间比较自由,没事的话,中午就能过来。您呢,今天孙姨还来么,我妈最近休年假,可以让她……”

“不能再麻烦你了。”童晖打断他,“景熠有你这么个朋友,是他的福气,你专心忙你的工作,不然等他醒了,也得闹脾气。”

估计实在找不着合适的说辞了,梁桁腹诽。专心工作,做不到啊。而且他不喜欢“福气”这俩字,那道理等同于自己先前打电话通知李言,场合跟时间都完全不对。

但又能说些什么?似乎只能这样。梁桁有点同情童晖这个人了。

前脚没了前妻,如今儿子又进了icu,实在是无话可说。

离开医院,梁桁照例先回了趟家里,没人,打电话给徐春阳,说是在送余承芮去学校的路上,他放心地松了口气。

梁桁的视频工作室刚成立两个多月,接了些又小又急的活儿。钱不多,要求一样没少,总要加些莫名其妙的班。

他们这帮人太年轻,没几部成熟的大作品,很难在市场上要出高价。梁桁在读研时,倒是用家里两千多块的DV机拍了个小片子,拿了个国际上的奖项,但如今几年过去,客户跟消费者的口味变化太大,他获奖的那个短片也只剩下题材立意能站得住脚。

不够精致,情节晦涩,看不出哪些地方花钱了,这是来自朋友的评价,恐怕大多数客户也是这么想的。到现在,梁桁出去谈业务时,已经不会再拿那部片子作为案例了。

虽然时间非常短,但梁桁最近确实有些后悔冒然辞职。他想起年前跟童景熠滔滔不绝说教时的自己,忍不住就要脸红。童景熠也毫不客气,总是“关你屁事”“你管不着”这样地说,眉飞色舞的,俊俏又狡黠。现下再回忆,短短几个月,像是过了几年。

回到工作室,在电脑跟前呆了没一个钟头,梁桁脑子里一件正事也没想,除了烦恼还是烦恼。

“老梁,中午那事儿别忘了。”负责剪辑的同事许鸣走过来,丢了张便签在他桌上。

“什么事儿?”梁桁瞧了一眼,随即猛拍额头,“抱歉抱歉,这两天脑子不清不楚的。”

许鸣笑道:“怎么,去混温柔乡了?泡澡还是捏脚?”

后期何辰兴晃着哆哆嗦嗦的肥肉起身插话:“估计是全方位的大保健。”

剩下几个人齐齐笑出了声。

“饶了我吧。”梁桁打开服务器,“有人在用素材么,我要整理周末拍的东西。”

许鸣嬉皮笑脸地冒头问:“我们都看见了,公园碰见那孩子,你这人吧……”他连续啧了几声,表情挺玩味。

“我这人怎么着?”梁桁把许鸣的脑袋按回去,收拾好桌上的内存卡,“剪你的片子吧!还公园那孩子,人家已经二十了。”

许鸣坐到椅子上,看了眼电脑屏幕里自己那张早衰的脸,叹气。

“人家显小啊。”

“是你显老。”何辰兴适时地再次加入话题,接着他冲梁桁道:“咱们最近给自己策划的那个片子,不是正好缺个小年轻出镜么,你问问你那朋友愿不愿意来,这外面找个顺眼的太难了,走经纪公司全都死贵死贵的。”

梁桁没接话。他的确想过让童景熠试试,但没来得及开口,人就进医院了。

“老梁?”何辰兴又问了一句。

梁桁打开那方案:“嗯,他估计来不了。”

“为什么?形象多好,也不油腻。”

“还用你说?”梁桁搓了把脸。

一个在狭窄的巷子里自在奔跑的角色,虽然预设了大量动效,但前期对表演者外在的要求也非常高。

梁桁在写第一稿的时候,就是依照童景熠的形象性格来考量的。如果不是顾虑童景熠的腿,恐怕早就不带犹豫地跟他提了这事。童景熠虽然脾气大了些,但这不算什么缺点,反而衬得他锐气十足。笑容漂亮夺目,身材比例好于普通人,即便是在放大缺点的镜头里,童景熠给人的观感依然非常棒。

“谁会去拍那种东西,你眼睛瞎了吧。”

如果梁桁开了口,童景熠绝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脸上说不定还要带些嫌弃和不耐烦。他皱眉毛的模样格外有趣,完全不像已经二十岁了,身上满是茂盛的青春气,烂漫又纯粹。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宅男。”前段时间,梁桁曾经开玩笑似的跟童景熠说了这么句评价。

“什么意思?感觉不像好话。”童景熠蹲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把稿件从纸上输入到文档里,薄透的眼镜片闪着光。他边打字边烦躁地嘟囔,认为梁桁坐在旁边打扰了自己的行文思路。

“说啊,不说就闭麦,没机会了。”童景熠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地催促。

梁桁下移视线,目光落在他那双运动不停的手上。不算很修长,当然也不至于是“小短手”,但确实,不像大人的手,至少比梁桁自己的要可爱许多。

一直没听见应答,童景熠打完最后一行字,点了保存,关掉界面,转过椅子,凑近梁桁的脸,脑袋一歪。

“嗯?”

梁桁不由自主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头发乱得像台风过境的麦田,黑眼圈很重,神色倦怠,一身家居服松松垮垮,再看脚上,袜子只剩下一只,堪堪卷在脚心位置,要掉不掉。而拖鞋,已经彻底消失了踪影。

童景熠看了梁桁一阵,钻到书桌下,翻出鞋子,趿拉上,说:“我知道你想什么呢,告诉你,别看不起我们宅男,每个宅男,都是宇宙的财富。”他握着空水杯指指梁桁,“你这种,不行,差远了。”

梁桁被他认真的神情再次逗笑了,忍不住揉了把对方的头发。

“别拿回去,再往下点儿,对,使劲揉,手艺不错,哎呦哎呦。”

童景熠捉下梁桁的手,搭在肩膀上,让他给自己做按摩。

梁桁想过很多词儿来形容童景熠,可他是个镜头语言表达者,纵使是法学硕士,他仍旧找不出合适的好词汇。

很可爱。

最终,他只能选了这样一个简单,又容易被对方嫌弃的词。

自家那个不着调的妹妹总喜欢称呼童景熠为“小可爱”,梁桁想,他心里的那个“可爱”,恐怕跟妹妹说的“可爱”有所不同,但“可爱”就是“可爱”,无论有多少种丰富的内涵,童景熠的确可爱。

梁桁心神不定地摆弄了一阵子电脑,依旧半点正事没做,反倒把给童景熠那几组视频跟照片导进了电脑,放到最大,一个个仔细地端详了许久。

许鸣接水煮茶时路过他身后,冷不防被满屏十几个人物特写窗口吓了一跳。

“我说哥们儿,心理有问题趁早解决啊,咱不能当那可疑人物。”

梁桁转身,没头没尾地问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许鸣反问,随即探过去认真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评价:“拍得挺好,就是这大头特写忒多了,而且你是不是早衰了,抖得厉害了点儿,没开防抖吧,记得加个稳定。”

梁桁挨个关掉窗口。

“确实挺好。”他自言自语着叹了口气。

许鸣不解地推了他一把,“什么情况?这一上午阴晴不定的。”

“大好的春天,还能什么情况。”何辰兴慢悠悠地开口,“老大恋爱了。”

许鸣咧开嘴,做了个大笑的口型。

梁桁抄起桌上的方案,冲何辰兴甩过去,骂道:“十五条修改意见,改了几条了?”

何辰兴立马怂了,嬉笑着坐回去,继续改片。

梁桁骂归骂,但作为工作室领头的人,对工作还是相当负责的。他主要做前期策划跟拍摄的工作,但涉及到剪辑制作或者修改时,也会参与进来,跟同事一起讨论。有人单独加班,他也一定会留下来。他自知目前工作室资金有限,团队缺人手,这帮人跟自己混,不能单靠轻飘飘的“理想”二字,但如果没有理想,他们也不可能加入到这样一间小小的工作室里。

“我觉得你一定会成功的,虽然搞不懂你的想法,但绝对不能随便放手。”童景熠曾经格外郑重地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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