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京三（1 / 2）
秋叶心里疑惑，但面上还是笑笑瞧着小二哥：“小哥，你方才还提醒我们小心些呢，这饭馆里头人来人往的，你也不怕人听去。”
背后议论当朝官员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别加上什么罪名就罢了，若是不走运，给他族系里的人听了去，再闲来无事偶尔寻寻你的霉头，也让一般人够呛。
伙计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他当即有些迟疑，但过后仍是笑了笑，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嘿嘿，您二位也别见怪，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秘密，大家明面上不说，但整个华京，还有谁会不知道呀！”
秋叶倒是奇怪了，连一个小饭店的伙计都能对着不相关的人随口说出来，可见满京中的流言该是怎么样的飞：“他家里也不管管吗？”
有些官员脱了朝服，私下里的确是会去风月场所寻欢作乐，甚至邀上同僚，宴请作客都是常有的事，美名是放松压力，只装把风月之事当风雅。朝廷明面上禁止狎、妓，却没禁止在相关场所出入，更别说随口搪塞个说辞，只说恰在此处宴宾，对付得过去就也懒得管你。朝廷本身就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自己闹得不大，上边的人也懒得管束得太严。
但是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位卢大人就算是活着，乌纱帽子得摘掉不说，命还能不能留都是另一回事。兴许皇上冲着他那救国有功的大哥的面不会牵连太广，但他家里人的仕途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些牵连。
伙计叹了口气：“哪里还管得上，您看这满天飞的丑事也无从管住嘴就知道了。说来这被他牵连的一家人也都是可怜，卢家出身岭南，原先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靠着科举走上仕途，在京中也没什么偏帮的族系。卢大人走得早，家中就留下一个独子，一个年高的老太君，还有他弟弟。”
伙计颇有感慨：“卢大人挣下的辉煌名声早被消耗得干净了，现在连这卢公子也折在了考场上，卢家只剩下位空有名头的老太君，算是没彻底落了。”
难怪这店家的伙计对着不知底细的人也敢随口胡说，也因这卢家早已没人了，人情向来趋风投势，是最会看眼色的，平民百姓的看法和谣传也多多少少映射了朝廷上边的态度，再招风的树再顶天的荣耀也不架不住一句大势已去，这卢家，确实是没落了。
秋叶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底里悠悠地叹了口气，只不过旁边还伫着为耳朵比风快的爷，不好表露出来。她随即转开话题，问起伙计来：“小二哥，那卢公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嗨！”伙计一甩背上背着的毛巾，换了个重心站立的脚，“这我倒是真不清楚。”
伙计说：“听说是某天夜里暴毙的，突然得很，一眨眼就没人了，又有说是第一场考试没考好，自个儿想不通，活活把自己想憋死的。我听最近店里来的学生们七七八八地也说，说来说去吧想也是那么几句，都说他平日里不常与人打交道，除了重要场合，基本是出了考场就不见人。他这么突然没了，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这卢公子在京中也根本不露脸，连家门都半步不出，若不是出了这么茬子的事，根本没人知道京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什么仇啊恨啊的，更加沾不上半点关系，旁的事情就别说了。”
秋叶咂摸着伙计说的几分真假，心里头是真觉得违和得很：“奇怪了，既然如此，这事不该更加干净利落地了结才是吗？连死因都说不明朗，分明是一笔糊涂账，怎么说不行？就算他是侍郎家的儿子，但这可是科考啊，朝廷怎么会容许闹得这样夸张？”
虽说当朝的关系错综复杂，一笔乱账上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但这仅是个将要没落了的侍郎家，别说偏枝旁系没什么背景，公中朝廷，但凡长个眼力的，谁肯为这么一摊泥潭拖下水
？有有谁会为这么个不起眼的子嗣计较个公道？
“唉，这又是一言难尽了。”伙计叹了口气，“卢侍郎家不是还剩下个老太君嘛？老太君都这么高年了，家中仅剩下一个宝贝独苗，出了这样的事儿，老人家哪里受得了这个啊？老太君说什么都认定了卢公子是为人所害，非要跟官衙为宝贝孙子讨回公道，前阵子还当庭拦了御驾，他家是功臣，皇上金口玉言说要彻查，这事就彻底闹大了。”
伙计掐着下巴又想了想，“所以这事现在各位大人们还都在查，个中细节自然都是保密，哪里会对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公示？大家伙也都是瞎说，估计查出个结果了应该会有个交代，您二位要真是对这事好奇，到时候看个公示就是。”
秋叶：“”
伙计在一旁唏嘘不已，又连着叨叨了许多从卢家牵扯到的旁的陈年旧事传闻，内容之久远之深广让秋不正这个十几年前本地的土著都自愧不如，不得不说劳动人民的想象力总是无穷，探听情报的能力更是堪比顺风，给这小哥叨个半天，差不多半个京城达官贵族家里头的闲话都让秋叶听干净了。
只是讲来讲去，反反复复都是传闻，也就是饭后下酒听个响，秋叶听完了几轮，仍纠结于卢家神神奇奇的故事里头，有一个最大的疑惑盘桓在心底里挥之不去——
——这卢大人，是谁啊？
等伙计重新忙活起来后，她才贼兮兮地凑到秋不正耳边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秋不正一边稳准狠地朝盘里夹了一筷子好料，一边心不在焉地随意道：“我一个瞎子瘸子天天跟屋里蹲着，能知道些什么比你这手长脚长的人来的清楚？”
秋不正眯着眼看着跟前的人，半晌想想，又蓦地放下筷子感慨道：“叶儿啊，你那双眼睛沟横着用来煮饭的吧？这样不行啊，残障人士婚姻前程风险挺大，没有什么保障的。”
秋叶反应迅疾，当即给了他一脚，小声叫道：“你发什么神经？我跟你说正经的呢？那个姓卢的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兵部有这么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