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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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密十三岁就到了美国，从此在美国长大，英语说得很溜，中文也没荒废，所以找了个兼职，教那个叫亚伯的外国小哥哥学中文。
“刚刚你不回答，坐姿又这么正，我还以为你是日本人或者韩国人。”
“呃，对不起，我是真没听懂，尤其是那个鸭脖和可疑人士。”沈必特意照顾了亚伯的情绪，小声对周密说。
“哈哈哈哈哈。”周密毫不客气地看向亚伯。
迎着亚伯疑惑的目光，周密说今天的测试暂告一段落，打发他自己去玩耍。
“真开心能看到从祖国来的朋友。”
沈必善意地勾勾嘴角，但笑容浮于表面，显然没有触及心底，不过只是他的生理本能罢了。
沈必其实不欲与周密多说些什么。
因为沈必被周密看得很难受。
那是一种直勾勾的眼神，有些凌厉，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侵略性的。被一个几乎陌生的人这么盯着，很容易感受到威胁、压迫和被冒犯。
“一个人来的吗？”
“他们在那边。”沈必伸手指了指舞池，也不想多解释他们指代的是谁。
“你怎么不去？”
“不会。”
“怎么？要你下腰还是要你劈叉了？”周密开玩笑到，竟是痞气十足，“哪有什么好不会的，蹦跶几下图个开心。”
接着，周密便不由分说地将沈必拽进了舞池。
怎么会有这么自来熟的人？沈必纳罕到。
虽然在开始时对周密这无礼的举动感到不满，但是后来，沈必不得不承认周密是对的。跟着音乐手舞足蹈，什么也不必多想，确实能让人开心。怪不得非洲某些国家的人民明明那么贫穷，却能围着篝火、伴着鼓点跳得那么欢脱。周密像是不知疲倦的快乐仙子，永远这么精力充沛；又像是一种病毒，把身上这股子没心没肺的劲儿都传染给了沈必，暂时驱散了沈必多日来的阴郁，就连眉目也显得更加舒展了，整个人精气神好了许多。
后来，沈必的同学们寻来，大家年龄相仿，干脆厮混在一起，很快就玩熟了。
夜晚总是过得很快，沈必的几个同学或是醉得不省人事，或是困得不省人事。周密倒是清醒，一点儿也看不出是玩闹得最疯的一个。
沈必和周密把人一个个扶上出租车，送回他们住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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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每一个人都送回房间安顿好后，沈必去了酒店天井的一个小花园。
花园中的植被非常茂密，但又错落有致。远处是一些高大的树，而沈必漫步的鹅卵石小径旁，小乔木和灌木挨在一起，像要挤出来、冲到道路上似的。地上均是葱茏的地被植物。
沈必睡不着。
在酒吧玩时很开心，忘却烦恼，但这只是暂时的。
当许多叽叽喳喳的喜悦平复下来，回归到这种孤身一人的寂静中，空虚和迷茫又会瞬间袭上心头。
“来一根？”
沈必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黑暗中吞云吐雾的，正是周密。
被枝叶遮蔽的不甚明朗的月光下，周密倚在一棵矮树旁，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另一只手递了一根给沈必。
“你还没走？”沈必问。
沈必不会抽烟。但鬼使神差的，他接过了周密递来的烟，学着周密的样儿，叼在了嘴里。
“回家太累，今晚我住这儿了。”周密答。
周密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色打火机，想给沈必点上。可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妖风，打火机的火苗剧烈地蹿动着。周密用手护着火，凑近沈必。身体比大脑率先作出反应，沈必往后退了点。周密轻蔑地一笑，恶劣的因子在身体里活跃起来，玩心大起一般地逼近了沈必，偏头把嘴迎上去，把衔住的烟头往沈必的烟头上一凑。沈必猝不及防地抽了一口气，那只烟点着了。
第一口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一种焦糊味。但是很快，头嗡的一下，沈必就感觉自己飘起来了，像要羽化而登仙。然后开始呛，一边咳一边被烟熏到了眼，差点儿连眼泪都出来了。
“啧，不会不早说啊。”周密斜了一眼。
“呵，哪有什么好不会的，抽一口图个开心。”沈必用周密在酒吧的话回敬。
烟头的火星明明灭灭，周密抽完了，沈必还有大半根，而且进展十分不顺利，被呛的不行。
周密不由分说地抽走了沈必的半根烟，自己抽了起来。
“浪费可耻。”
“我会抽完的。”沈必的嗓子在烟熏的作用下，变得微微沙哑，像两片砂纸轻磨，竟然有些许性感的韵味。
“你根本不会，勉强嘬完了也是浪费。怎么大半夜的还不睡觉？我烟瘾上头想来一根，你是因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有烟瘾？第一次抽烟又是因为什么？”
周密愣了一下，没吭声。
“看吧，你不乐意说，”沈必顿了一下，“我也不乐意。”
“有些事不说，不代表不存在。”
“对，可即使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是不能改变，还是不敢改变？”
沈必像是被蛰了一下，刚刚同周密几个来回中微微展露的尖锐又缩了回去，草草结束了这次暗藏机锋的对谈。
“烟抽完了，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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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人们陆续醒来，在酒店解决了中饭。
这时，彻底醒盹儿的沈必和同伴才想起来，他们其实对这个跟他们玩了一夜、正在和他们同桌吃饭的人知之甚少。
二十郎当岁这样的年纪，看起来也没个正经工作，却穿着一身小众但昂贵的潮牌，昨晚抢着付账，想夜不归宿就大剌剌地住了宾馆，大概真是个热情好客的二世祖。
“你们接下来想去哪转一转？”
“来都来了，当然要好好玩一玩。我们想着最好能把周边都逛逛。”
“这样吧，我明天去拉斯维加斯，不如同行。”
“诶，巧了，我们也想去。但我们没有预定到华人巴士，所以打算坐灰狗巴士过去。”
“别呀，坐巴士多不自由呀，咱们自驾怎么样？车就交给我来搞定，你们有没有人有国际驾照？”
自驾游听着就比坐大巴好玩多了。但没有人有国际驾照。
“也没事，明天我找个朋友开车过来。大家一定会玩得开心的。”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在座的一位女生开口，剩余的人立刻附和道。
“没事，反正我也要过去，正好一起。我那个朋友呢最近在学中文，你们多和他聊聊天就最好不过了。”
大家等的就是周密的这句话。
在很多时候，人们说抱歉打扰、麻烦了之类的话，并不是真的站在了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而是希望对方说没关系、不麻烦，以此减少自己内心的不安。
沈必蹙了蹙眉，但也不好拂了大家的好兴致，于是拉斯维加斯之行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