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1）
琴姨娘把个茶盏子放了桌上，一笑起来，向碎珠子问道：“去打听过，那头怎样了？”，那碎珠子也笑一笑，道：“把太太气个半死，病上床了，一个米白抹额，憔悴悴的，我去找那苏嬷嬷领分例，故意去瞅一眼，想着回来说给姨娘高兴呢”。琴儿听说，一手抹了碎珠子的脸，从桌子上果盘子里抓一把果子给碎珠子，笑道：“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碎珠子接过果儿吃起，跟着笑。琴儿又说：“你可别学端哥儿那一屋子狐媚子样，个个攀哥儿弄媚的”，碎珠子听说，点一点头。那边苏嬷嬷端了茶过来，给碎珠子打一个眼色，碎珠子便下去了。苏嬷嬷把石青珊瑚色的茶壶摆了桌上，一壁道：“端哥儿也不知犯了什么，碰上一起子这些小蹄子”，琴儿听说，冷哼道：“太太挑得到什么好人，偏偏一个端哥儿正牌主子不是正牌主子，客儿不是个客儿，倒也待得住”。苏嬷嬷道：“老太太留着，端哥儿要走也走不掉，偏太太待他不善，选些个人，都是小心思活络的，把个哥儿伺候的如此。听说端哥儿又把那如酥丫头接了回来”，琴儿道：“也只靠个老太太了，旁的谁靠得住！”，苏嬷嬷听到，把手一拍，一脸喜滋滋鬼祟道：“姨娘说的可不是嘛，往向还有个玉哥儿同他好，也不知怎么的了，自打夏日那回在道观里打醮过了，便再不见的了，不过没回差个小子送些吃食过老太太院子里去”。琴儿把嘴一撇，冷道：“哪个关心哪个，不过三天热情罢了，又不是同根血脉，你瞧玉哥儿待枫哥儿好也不好，一个父亲都这样疏的，一个姑姑家的哪里多好，现下热情褪了便是如此了”，苏嬷嬷听说，忙忙地点头，道：“听说老爷知得太太被气病了，还去老太太院里寻老太太了，那瑞哥儿同那小贱人真真做的出来，一个新嫁娘过门不过几个月儿，就急着纳姨太太”。琴儿把眼皮闭起，半晌才淡淡道：“他楚家，那个是好的，一个男人，就是颗朝三暮四的心，却还一个狐狸媚子整日缠着”。说毕了，那手把太阳穴揉了一揉，嘴角笑一笑，道：“我倒是解了气了，只盼把那姓王的气死才好”。
原是那疏雨肚子大起来，宋端左右瞧着不管，那疏雨便莽起胆子去了那葛家小姐葛馨跟前，把同楚舟瑞的是交代了个清楚，口里道：“只求太太给个活路”。葛馨那里料想到有这些事，自家拿不定主意，却想着告了楚舟瑞也是无用，便去王夫人面前告知了，又称思家亲切，就要回去。王夫人留也不住，却又瞧到那丫头果然大起肚子来，叫来楚舟瑞，那楚舟瑞竟一口应了下来。王夫人想给他开脱也没个时机，一口气憋在心头不得发作，自作主张把疏雨抬了姨太太。过后一病不起。那楚瑾出去办事，几日回来听说了，把楚舟瑞打了一顿，一早上去了老太太院子里请安，却又把这事情提起来，左扯右拉，牵连到宋端身上。偏偏那日宋端也来给老太太请安，屋外头偏巧没个下头人，遂没了人通报，正好同如酥把那楚瑾的话听进了耳朵里。荣老太太坐在高处，听楚瑾把个错怪在宋端不会教管丫头的因上，立时放下脸，把桌子一拍：“你这个意思是什么？提端儿作甚，这是你家那皮小子做的，怎扯到端儿身上了”，楚瑾见到荣老太太黑脸拍桌，赔笑了一赔笑，道：“母亲莫气，儿子也说个事实罢，这件子事上瑞儿果真有错，却是当真是那端哥儿不会教管丫头的，简直教人不省心”，荣老太太冷哼，道：“你不怪你那娘子挑的人不对，反到扯端儿身上，可笑不可笑”。楚瑾把手搓了一搓，咬一咬腮帮子，那脸皮子上绷出骨头的线条，道：“眼瞧着，眼瞧着端儿十六了，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哪里还小”，荣老太太，故意笑一笑，反唇道：“你倒体谅起你亲外甥了，莫不是要提他寻摸一桩亲事？”。楚瑾听说愣一愣，才说：“我想着老太太总把端儿掬在身边倒是不好，蜀地还有他宋家呢，人家哪里肯”，荣老太太听完，晓得楚瑾打起什么主意，把一个茶盏子砸到楚瑾脚
边，冷道：“你倒嫌他住久了，你烦厌了，想教他走，你想也莫想，我且明说了告了你，这个家不你一个是他嫡亲舅舅，我还有燊儿！便是燊儿也不待见他的，我总有我个糟老婆子靠的，哪里轮到你来说走说留？！你且给我早早把念头打消，便是这楚家，老宅子我给了他端儿，你还敢说个什么，还许你那娘子敢同我闹？！别以为我糟老婆子晓不得，前前后后她在里头捣鬼罢了！”。楚瑾见荣老太太气起来，忙岔开话题，笑道：“母亲大人有理，且是我错了的，不该起那些个心”，荣老太太气得把头偏着，看也不看楚瑾，把眼皮闭起，冷道：“你那娘子同你说了些什么？”，楚瑾愣住，心想道，母亲如何猜到了。口内却道：“没有没有”。
原是昨儿晚上，王夫人吃过一剂药，睡醒来，楚瑾也回了来，过来看王夫人。王夫人把楚瑾手拉住，左右把问题向宋端头上引。那楚瑾初时听了，心里纳罕，自己夫人如何对亲外甥如此不待见，动气大怒道：“我亡妹只留一个独子，我家再不济，不成还赶人走？”，王夫人把眉头皱，硬僵僵道：“老太太现下如此宠着，往后总得把这个宅子都给了他，不信你且等着瞧了，我可说错不错”。楚瑾心里听了这话，也觉着荒谬，把王夫人瞧了，只道：“你自家不会管教丫头，把个责任扯到端儿身上，还说出如此胡话，当真疯了”，王夫人实在忍不住了，把床一捶，伏在床上哭将起来，冷道：“你可知那你那好端儿打起了玉儿的主意，他那些怪癖不藏住，还显露出来”。楚瑾听说，分在震惊，唬得结巴道：“你竟不信，你不信去想一想，先王赐玉儿的玉玦何其珍贵，旁人碰也不给碰一下，却大大方方给了你那好端儿”，楚瑾才想将起来，仿佛果真如此，心里越发震。那王夫人见到了，少不得添油加醋又说了好些个有的没的，才把楚瑾说的信了真，待天一亮只来了荣老太太房里。又说那宋端在门外头同如酥听完，心里只觉得狠狠一怔，如酥不忍宋端听完，拉起要走，却又身后屋内说道“那端哥儿当真不是个省油的，母亲你不知，他为个丫头还去别家周府里打闹了一通”，煞住了脚。那如酥把眼睛去看宋端，只望到他沉默默低起头淌出晶透透冷泪来。
一晚上，宋端只跟丢了魂儿，坐在那廊下话也不说一句。傍晚白山又带了提盒子来，遥遥见着宋端在廊下坐着，笑道：“端哥儿晓得我要拿吃的来不是，早早儿在外头等着了”。宋端听说冷冷一道眼光射过去，冷道：“只要你们施舍？他若果不要见我，你也莫再送着吃食过来”，话毕了，把溶溶从屋里头叫出来。溶溶正擦桌子，听说了出来，手里抓着帕子，问道：“哥儿唤作甚的？”，宋端道：“去里屋箱子里，我带来的那只那一百两银子出来，给了白山”。白山听说，愣在那里，不晓得宋端开玩笑不是，自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好。溶溶也愣住，宋端见她不去，只哼一声：“偏使你也不动！”，话毕，自己进去拿了一百两银子出来，把提盒子里头拿过来，一个翻转，将里头的吃食完全倒了出来，才笑着把一百两塞到白山手里，冷道：“回去罢，别再来了”。过后又去廊下坐了。溶溶不晓得里头的因由，被宋端一句话刺了，也怄气起来，跑去了李嬷嬷那边，不回来的。夜深了，如酥怕夜凉宋端感冒，过去向宋端道：“哥儿，紧着些身子”，宋端望她一眼，只觉得一腔酸，又不愿哭，只把眼眶子爬上一圈红。烟柳也觉着今夜太异样，过到廊下站着，屋里头竟没一个人。那廊下一盏方白灯笼，红耀耀的烛光映将在纸上，一圈橘红光晕，像空中朦月亮。偏这夜里没个月亮。宋端忍也忍不住，把头脸靠在如酥身上，闷声一哭，道：“我想回家去了，我好累”。这边话音刚落，那如酥一只手却还没放到宋端头上，却听到宋端奶妈子，张妈妈慌张张跑了来，口内一壁道：“哥儿，不好了，哥儿，不好了，不好了”，那宋端只听张妈妈近来了说：“老
爷没了”。惊诧诧凄厉的声口，一场突来雨一样，霹雳一声巨雷。“我听到咱们府里，蜀地来的人，禀告老太太，我立马过来说了”。又说起一句。
楚成玉听说宋端回了去了，正写着字，毛笔从手里滑掉地上，忙问道：“多久回来？”，那下人道：“并不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