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晚上十一点才落地，后排的小孩哭闹不止，江爵没怎么睡好，一上车就闭目养神了。我没休息倒是主动的，一半是因为第一次和江爵出远门，一半是因为这座绝美之城，踏上向往的国度那么不真实，仿佛每一步都是虚软的。我一直幻想能在车上速览她的全貌，下雨也不要紧，可惜车子一直绕城开，只能看到些乡村小屋，最后开进了一座庄园。

许是听到动静，房屋里立刻有人出来迎接，我在人群末尾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爷爷。江爵快步走过去，亲昵地打招呼拥抱，我仔细一看，两人竟差不多高了。

“您不用等我们的。”江爵很高兴，却不忘关心，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了。

爷爷摆了摆手，“反正也睡不着，想尽快看到你啊，你也想爷爷吧？”他点了点江爵，眼尾带笑，穿着柔软的居家服，头发干爽，大概洗漱完就一直在等着了，像是天底下最普通的老祖父。

见江爵认真的样子，爷爷招呼我们进屋，“肚子饿吗？叫厨房准备了点清淡菜，吃完再睡吧，睡到自然醒。”

虽然爷爷这么说，生物钟的惯性还是让我早早醒了，推开窗户一看，蓝天白云好天气。坐上饭桌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丝不苟的商务装扮，与初见时并没有太大区别。

早餐时间很长，两人畅所欲言，聊完一圈最后又回到我们身上。

“你选的学校专业我都没意见，不过，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出去进修才好。就说一点，你每次来见到的意国都一样吗？”他接着说下去，“是一个，也不是同一个，何况你每次都待不到一个月，有些东西我也没法教你的，要你沉下来经历春夏秋冬慢慢体会。”

该来的还是要来，爷爷已经相当随和了。

“您说的我明白，读国内的本科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对于爷爷，真的不需要给什么理由，“如果您想我了，我给您播视频电话。”

爷爷很嫌弃道，“哪比得上在面前的。”

江爵立刻顺毛，“在哪里读书都一样，学成之后我会来陪您的，您还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我呢。”

效果立竿见影，过了会儿，爷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听安道说，你成绩很不错，怎么没考虑出去拓展拓展？”

在他们的谈话中，我一直和透明人一样，这一下有点猝不及防。不知道安道叔叔怎么提的，看样子爷爷并不太了解我的情况，高中三年是身不由己，我马上就成年了，可以做些赚钱的工作。出国读书想都没想过，可能我一辈子都挣不回那么多钱，所以我一直希望江爵不要出去，我没法和他一起走。

“我英语不太好，胆子也小，要不是跟着江爵，我都不知道怎么走路。”

“城大的材料有点一般，傅晴挺惋惜的。”

“我一直对材料感兴趣，别人进超市都看东西好不好看，我要翻看底下的材质呢。在老家读书也方便，大二还能转专业，实在不行还可以读其它学校的研究生。”

“有感兴趣的方向吗？像金属，塑料，橡胶这种。”

“基础材料太多人在做了，我想做点新东西。”

“嗯，想法不错，” 爷爷很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听我说话，给出评价，“我还担心两个孩子走太近了会互相影响，是我多心了，你们都很有主见。”

平地一声惊雷，桌子底下，我用力抵住双手不让它们颤抖。

末了，爷爷提到接下来的安排。

“订了周五晚上卢卡那剧院的包厢，记得陪我去看。这几天你们就在城里转转吧，乡下地方的风景看一会就看腻了，你们也待不住。”过了会儿，爷爷突然问我哪天的生日。

是下周一。

“唔，很快啊，”他转向江爵说，“去卡罗那儿定做两身西装吧，算是成年小礼物。”

·

玻尔总部离这里不远，建筑都是中规中矩的米褐色，唯一算得上现代的是大门口的不锈钢雕塑，乍一看像天文仪，圆圈更多，中间有一颗实心球。

爷爷下车后，司机载我们进城。从稀落的板房到残破紧凑的街区，一路上没遇到知名景点，也足够让我开眼界了。

江爵与司机说了几句话才下车，面前的店铺没有招牌，只有从橱窗模特身上的外套大约能看出他们做的什么行当。推门的时候，我注意到铜纽的磨损很严重，似乎是很多年没有换过了。

一进门的大厅特别昏暗，这家店门面看着就不大，目光所及之处都堆满了物品，如果不确认是裁缝店，更像是杂货铺。高台后有个穿背带裤的小男生，用生硬的英语对我们说：“不卖衣服。”

江爵淡定回他：“我找杜塞那先生。”

小男生的表情明显噎了一下，接着续足能量朝旁边的楼梯大喊一声：“Nonno！”

不一会儿有人咚咚咚下楼，是个穿复古西装的老爷爷，带着圆框眼镜，脖子里挂了跟皮尺。见到江爵后愣了一秒，推了推滑到鼻子上的眼镜，看清楚后立马热情开口。

为了这次旅行，我又捡起了意语，可是老爷爷吐字如电报机，我除了听清他一开始叫江爵的名字，后面完全跟不上。

“爷爷身体很好。”江爵简短地回答了他，然后看了看我并朝他示意，“您可以说英语吗？我朋友也要定做西装，我怕他听不懂。”

只纠结了一下，他就自然地转到英语，我感觉到他小小的骄傲。

“我记得你今年成年了吧？男人的第一套西装太重要了，我很荣幸。很多以前不能穿的款式都可以尝试一下，你想要什么风格？”老爷爷领着我们看一排排的布料，叫小男生爬高走低取下来放到面前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