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大概裁缝的眼睛都是最专业的工具，我看着那些颜色花纹质地，无一不贴合江爵。他端着宝典介绍合适的样式，可以做什么创意什么搭配，适合哪些场合，不知道是忽有所感还是积攒多年的想法，光是想象我都眼花缭乱。为年少的江爵画版裁衣想来也是诸多限制，如今他完全是衣架子，什么都能驾驭，是那种最受欢迎的顾客，能给予设计者灵感并且实现诉求。
经过最艰难的选择，量尺寸对彼此都是最轻松的一步了，我只要跟着口令动作，裁缝确定心中的度量再记到纸上。我的记录只有一张，江爵已经有一打了，我从前往后翻看着那些增长的数字，仿佛看着少年的他从远处向我走来，最终与眼前人重合。
等江爵量完，他问这儿有没有适合我穿的成衣。老爷爷用铅笔挠了挠太阳穴，从表情上来看是有点困难，果然，翻完了屈指可数的成衣都没有我的码子，都是纯欧版，我完全穿不了。
“周五要穿的……”他在思索，注意到我手里的档案纸便接过去翻看，拿着其中的两张比对，“这一套做了很长时间，成衣一直留在爷爷那儿，我没穿过，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试试看。”
我当然愿意了。
他见我对这里很感兴趣便问要不要看工作间，询问后，老爷爷带着我们上楼。
二楼亮堂很多，最靠近楼梯口的是剪裁区，一位中年人正按着白线仔细地剪裁布料，动作顺滑得赏心悦目。里面有很多小工作台，摆着缝纫机熨斗，针线纽扣盒，每个人分工明确，靠着过道的一侧挂着半成品，随时等待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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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等裁缝店的试穿通知了，我们沿着僻静的小巷子拐个弯就到了商业街，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奢侈品牌在古老的建筑里开辟了新屋子，游人如织。
“爷爷年轻时就在他家做衣服，每次来意国都会一同拜访，我也成了熟面孔。杜塞那先生越来越不爱招呼新客了，他喜欢亲力亲为，可年纪在那儿。”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绅士，如果没有那根皮尺，很像是从时光机里走出来的古人。
“他真是自己家最好的招牌，衣服穿得那么妥帖。”我真心地赞赏。
“是啊，他的手艺太值得骄傲了，连小孙子的衣服都是他亲手做的。”
我也发现了，虽然那个小男生态度一直冷冷淡淡，但穿得实在太可爱了，让人讨厌不起来。可惜老裁缝的儿子不愿跟着他学手艺，也不想接手店铺，觉得在现代化的流水线成衣制作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坚持纯手工没多大意义，也创造不了财富。曾经因为这个大吵过，还同江爷爷倒过苦水，原来二楼三楼都是工作间，老人干不动了，也缺少新人，规模缩小成现在这样，老裁缝就带着这么点人，为老客户制作衣服，也无心开拓新客户了。他仔细对待每一件作品，当作孩子一样，见到熟人就很欣喜。
我回想起短暂参观的工作间，还是有两位年轻学徒的，在白发苍颜中像希望一样。意国这样注重手工艺，老裁缝的手艺传承下去的可能性很大。
穿过商业街就来到一片狭长的广场，沉船喷泉，登高台阶，白色教堂。
“这不是……”我有点不敢相信。
“乔陪安妮公主吃冰淇淋的地方，”江爵主动补充了我的疑问，“我觉得游览一座城市要从最知名的景点开始，不需要近乡情怯也不需要酝酿情绪，罗马是斗兽场，但是杜塞那家离西班牙广场太近了，还是先来看看吧，而且每个人对知名的看法也不一样，说不定你更喜欢这里。”
“我只是太意外了，可能我还是需要心理准备的吧。”
“那我得看好你了，走几步就是世遗我怕你晕过去。”
也没有那么夸张啦，控制情绪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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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台阶正对面的餐馆解决了午饭，悠悠闲闲地吃着Affogato。我看着对面一拨拨因为电影而来吃冰淇淋的情侣，不知道哪种更甜一些。
栏杆上有很多模仿安妮公主拍照的女孩，登上教堂前的平台往下看其实很普通，被电影赋予的浪漫意义，并不影响这座城本身的魅力。
下午只逛了斗兽场和废墟，我都没租讲解器，江爵是最好的解说员。
晚上刚洗完澡，有人来敲门。江爵拎着一套衣服过来，是他提到的那件。
我觉得进卫生间换有点太刻意，当着面我又不敢动作，还好他主动转了过去。已经尽可能小心了，我还是被自己的声音弄得心跳加快，穿江爵的衣服实在是很煎熬。他的人，与他有关的一切都能引起我的思绪震荡，想象力如同脱缰的马。
穿好后活动了一下，好像刚刚好。
没有镜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江爵神色平静地走过来，我才注意到他手上一直缠绕着根领带。
他抬起我的衣领，调整好位置便开始系结。试了好几次都不行，他念道：“可能是因为从来没给人打过，我再试一下。”
我以为他要原地再来一次，没想到他绕到我身后，手臂环绕住我的脖颈，翻花的手指时不时擦过我的致命处。
他靠得太近了，呼吸拂过我的头发，怕他的手指感觉到我滚烫的气息，我尽量仰头却与他的脸贴得更紧，进退两难。
完成后，他回到正面看了看，我难得看到他沮丧的表情。
“算了，也不要太隆重。”他很快拆了那根折磨了他也折磨了我许久的领带，道了晚安便回了隔壁。
我站着没动，像人偶一样，刚才也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平静下来，我脱下外套举在身前，再慢慢地反手套上，左手放在腰侧，右手按着他的衣领贴近心脏。幻想中，我与他相拥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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