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本王动手(1 / 2)
陆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外人心中的想法,陆知遇不得而知。---但在她心里,父亲是个堂堂正正的铮铮铁汉,是威震四方的血性男儿。他能上战场,扫千军,外抗寇贼;也能上朝堂,辩群雄,内安国邦。
他虽不是帝王,却是她心中顶天立地的神。
自小,父亲就是她心目中最最崇拜的人。他拥有赫赫军功,却从不自恃功高而目中无人;他贵为国公,在朝堂之上拥有名望,却不与任何人同流合污,清正廉洁;他是将门之后,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是他仍然心系着游离在京城附近食不果腹的可怜人!
她心中的神,是不会做出为了灭口而滥杀无辜这样令人不齿的事情的!
陆震没想到陆知遇会这么说,一时间竟也无话可辩,看着陆知遇,神情十分复杂。
“你可知,陛下为何要杀他吗?”
陆知遇不知。既是父亲心甘情愿效忠的君主,那自是贤王明君。既然如此,又何为要杀这无辜的商人?
“凡涉巫邪之术者,杀无赦。”陆震一字一句,“知遇,这是历朝历代都坚守的铁则,到了大羽也一样。巫邪之术对世人的威胁何其之大?陛下是君王,是天下百姓的君王,他不能为了保全一人而陷天下所有无辜人于危险之中!”
*
天暗下来了。
风起,伴着阵阵闷雷声,好生压抑。
赵宸回到陵王府的时候眼瞅着天快要下雨,却不见陆知遇,便问左逸:“王妃还没回来?”
左逸一脸的挫败。
陆知遇走时,把尤君留下来拦着他。如此,陵王府上下也就真没人敢去阻止她了。毕竟是王妃,出门去找殿下,总不能大动干戈地派上府兵吧?
于是,左逸便同尤君纠缠了一下午,大小斗了有七八场,难分上下。虽都是点到为止,但左逸念在尤君好歹是个姑娘,下手的时候自然有了顾忌。直到赵宸回来了,也没能成功摆脱尤君。
“她一人去的?”
赵宸见到尤君,也是觉着奇怪。素日里进宫也不见去这么久,想是又去哪儿疯去了。可是,既然不是进宫,为何不把尤君带上?
左逸没力气回答。
倒是尤君,斗了一下午仍旧神采奕奕,“王妃下午时去芙蓉阁了。”
赵宸一怔。
陆知遇去了芙蓉阁吗?他几乎一下午都在那,没听见有什么大动静,倒是不太像她一贯的作风。
难道……
“我去找她。”
赵宸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没底。她既去了芙蓉阁,说明是知道他在的,可是她没去找他,也没有回府。难不成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终是惹得她生气了吗?
“殿下,你去哪儿找啊?”
赵宸一记眼锋递过去,封了左逸的嘴,“回来再跟你算账。”
这时,一个侍卫横冲进来,慌慌张张的。
“殿下、殿下!国公府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
入了夜。
国公府却灯火通明。
陆震最终还是动用了府兵,将整个后院团团围住。又命一应人等将沁阳长公主、顾岚等人好生看着,不让她们踏出自己的房间一步。
陆知遇站在包围中间,脸色已是苍白。而她身旁,是一直在瑟瑟发抖的毛寄蛮。
毛寄蛮知道,自己的命数已经尽了,便同陆知遇说:姑娘,小人贱命一条,实在不值得您如此仗义援手啊!
他说,他死便死了,干干净净,不要拖累任何人,只请求不要牵连他的家人。
可陆知遇偏生是不让,硬是逼得陆震不得不调了府兵。
两边尚未动起手来,但情势却是十分严峻。
陆震看陆知遇的时候,眼里有伤,“知遇,你一定要逼为父到如此境地吗?”
他知道,若是陆知遇真想带毛寄蛮走,他拦不住的。只要她执意,他也不可能真的让府兵对自己的女儿出手。
可陆知遇没有。
她既没有执意带走毛寄蛮,也不肯向他示软。可她看他的眼神,却让他惶惶不安。
知遇,可是知道了什么吗?
赵宸人赶到的时候,着实被这情形震惊到了。---
护国公乃是朝廷一品要员,又是将门军侯,常驻在府的士兵也绝非等闲,光是府中精锐就有三百有余。见府中上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还以为是要拿什么要犯。
结果,他打听到里面被围住的是陆知遇。
赵宸更是一头雾水了。这陆知遇能犯什么滔天的大罪,能把自己父亲气得调兵来捉她?
一进去,看到被围困在中间的陆知遇,以及她身边坐在地上、仍被半捆着的毛寄蛮,赵宸心中便有数了。又看了一下周围的府兵,不过是困住陆知遇罢了,并没有拿什么能造成伤害的武器。
“国公大人,请问这是?”
赵宸的到来,适时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陆震见了他,脸色先是一沉,跟着行礼道:“陵王殿下,老臣教女无方。还请陵王殿下恕罪。”
赵宸便把眸光转向了陆知遇。
她今日的打扮,倒是与以往都不同。一副贵门公子哥的扮相,模样竟还挺俊俏。赵宸很容易便想到了尤君说的话,今日,她是去了芙蓉阁的。
她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手上拿着剑,倔强的神情让人有些无可奈何。见他来了,她眼里也没多分毫的情绪。看着他,似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不知怎的,赵宸的心就痛了一下。
她今日既是去过了芙蓉阁,那么,可是听到了什么吗?
“你想救他?”
赵宸看了眼一旁失魂落魄的毛寄蛮,又盯着陆知遇,“告诉本王,你是不是想救这个人?”
陆知遇扯了扯嘴角,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决然一笑,“这个人,是我想救就能救得了的吗?”
是的。
她比谁都清楚。今夜,毛寄蛮势必要葬身陆府。
她救不了毛寄蛮,救不了任何人。因为,那是父命,更是圣命,她违抗不了。
“既然明知救不了,又何苦这样呢?”
陆知遇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居然在那一刻,看到了赵宸眼中有了一丝柔情眷恋。
是对她吗?
陆知遇苦笑。
别想了,若是对她有一丝的眷恋,今日,又怎会生出如此事端?
“你不想看到这条无辜的生命葬送在你最敬爱的父亲手里,是吗?”
“是。”
“好。那就让本王动手。”
陆知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里是惊慌,是愕然。随即她想到了在芙蓉阁听到的话,了然一笑,笑得有几分凄楚,“是啊,是知遇忘了,陵王殿下本身,就是个令知遇猜不透的人。”
他的狠,她不是没见过。那日知恩与她血溅陵王府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他究竟能够多狠。
“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赵宸抬手,命令,“拿来。”
身后的侍卫便递上了剑。
“既然陵王殿下决意亲自动手,那么在这之前,可以先回答知遇一个问题么?”
赵宸纵了她,“你问。”
陆知遇便上前一步,与他站在咫尺之间,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当年那件事情,可是指的我大哥陆之骁一直在追查的那件往事?”
赵霁一怔,随即失了笑,“你果然听到了。”
“回答我,是吗?”
“是。”
“好。”陆知遇的双眼憋得通红,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随着“哐当”一声,剑落在了地上。陆知遇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府门外走去。
那把剑,是当初她砍了竹子之后,陆震承诺她的那把剑。
是陆震,命人为她量身而制的,她的二十岁生辰礼物。
*
一连好几天,陆知遇都无法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