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本王动手(2 / 2)
只要她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个佝偻着背、身材矮小的外族商人。他见到她,先是谄媚地笑,问她:小姑娘,买东西吗?
她畏惧地摇摇头,就要走。那商人的面目表情便一下变得狰狞,跳起来掐住她的脖子,质问:既然不买,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命?为什么……
她明明逃了。
在赵宸说他会亲自动手的时候,她逃似的离开了陆府,就是为了不见到那血淋淋的一幕。可是,她还是梦见了。
屋外有人在说话。
声音不大,但她听得清楚。
“王妃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是。送进去的东西她一样也没沾。”
“这可怎么办?王妃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殿下为何也不来劝劝?”
“别提了。自下大雨那天夜里王妃回来,就不肯见殿下。殿下在雨里站了一夜也没见王妃出来看一眼。”
“殿下和王妃是……吵架了吗?”
“谁知道呢?”
陆知遇半靠着床榻,看着自己的掌心,手微微发着颤。
那日她从陆府出来后,天便开始下雨了。开始时是小雨,没多久便大雨倾盆。
入冬的雨打在身上,冰冰凉的。可她记得清楚,那凉,不及她心里的万分之一凉。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从陆府,一步一步走到一个她也不知是哪里的地方。
是,她没有直接回陵王府。在她看来,陵王府从来都不是她的家。
可是,哪里又能是她的家呢?
尤君推门进来时,见陆知遇在发呆,便走过去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又替她把了脉,松了口气,“好多了。”
“我怎么了吗?”
一开口陆知遇便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几时沙哑成这般了?
“你病了。”尤君看着她,神情有些严肃,“你淋了雨,回来便病了。这几日你一直发热,反反复复不见好。”
能听到尤君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倒也是奇事一桩了。
“我没事。”陆知遇努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知遇,少宗主可是特意叮嘱我要照顾好你的。”尤君担忧地看着她。
“我真没事。”陆知遇声音虚弱,又躺了下来,“你去瞧瞧陵王吧。他不是也淋了一夜的雨吗?”
*
府上的太医为赵宸诊过脉后,确认赵宸并无大碍了,只让厨房煮了些姜汤让他喝下。
又道:“殿下身体倒是无碍,只是这心病,非药石能够解之。”
左逸送走了太医之后,又折回来,看着赵宸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比谁都着急,“殿下,你为何不告诉王妃你与那芙蓉姑娘根本就是在做戏给外人看的啊?你要早说了,事情也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赵宸扫了他一眼,“我倒是想说。人家现在连见都不愿意见我,我跟谁说去?”
“要小的说啊,您这就是该!早不说,现在出事了知道百口莫辩了吧?”
赵宸一脚踹过去,左逸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捂着屁股直哀嚎,“小的错了,小的掌嘴。”说着,装模作样的打了自己几下。
“有这个闲工夫笑话本王,怎么不知道给本王想想主意啊?”
“小的这不正想着嘛这。”左逸挠挠脑袋。
想什么啊想?他连个姑娘家的手都没碰过,哪里知道如何去应对王妃这种路子的人?
正发着愁,尤君来了。
左逸反应快,一下子坐起来,堆着笑脸,“尤君姑娘,可是王妃派你来问候殿下的啊?”
尤君扫了他一眼,没理会,“陵王殿下,顾家二小姐到了。”
“顾家二小姐?”
“顾家二小姐顾芷,是王妃的闺中好友。”
“诶?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顾大小姐叫二小姐过来安慰王妃的吧?”左逸逮着机会找着存在感,以显示自己的重要性。
赵宸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顾自乐的左逸。
左逸噤声,忙上前去扶起赵宸出去迎客。
*
顾芷难得出一次门,还是来陵王府。
这一次父亲之所以允她出门,是因为大姐差人来了信,说知遇出了点事,让她空的时候去看看。她稍微打听了一下,便不敢耽搁了,跟父亲请示过后,便往陵王府来了。
“陵王殿下。”
虽说顾芷有些急,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倒是赵宸顾不得多了,随意交谈了两句之后,忙请了她去听竹榭。
陆知遇回来两日了,也病了两日,不吃不喝了两日。
除了尤君之外,她谁也不肯见。但尤君虽会些医术药理,也只能暂且帮她缓一缓身体的病痛,这心病,还是得要心药医。
她不肯见赵宸,赵宸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这几天也尽量不去招惹她。只想等她好了,想通了,再慢慢跟她解释他与芙蓉阁的那些事情。他只希望,她的想通不是决绝的那种想通,而是想明白了,愿意听他解释的那种。
尤君去通报陆知遇了,赵宸和顾芷在外头等着。
一旁的丫头月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赵宸。
顾芷觉察到了,看了月言一眼,月言便低了头。随即,顾芷又对赵宸道:“殿下莫要着急。阿遇虽性子倔,但终归是个小女孩儿,哄哄也就好了。”
她见过赵宸一次的,东宫大婚那日,在陆府与他匆匆见了一面。后来就算知遇与他成了婚,她也没机会来拜访。
如此近距离的打量一个男子,顾芷倒也是头一回,只心里暗暗叹道,这人生得好生俊俏,怪不得连她的那丫鬟都要偷摸着多看两眼。而且看他眼神的担忧,倒像是对知遇十分上心似的。
“你既是她的闺中好友,那你可知……她要如何哄吗?”
赵宸问这话的时候脸上有几分别扭,眉头微微觑着,尴尬难掩。一旁的左逸听了,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顾芷闻言,莞尔一笑,“既是有心,又何尝不知如何哄劝呢?”
赵宸一怔。
这时,却见到茶颜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殿下!王妃不见了!”
*
陆知遇不见了。
在她的听竹榭,自己的房间里面。可奇怪的是,门口的人无一看到她出去。
尤君是在推开她的房门之后发现她不见的,立即叫了茶颜去通报,自己则翻墙上去顺着条路追了一段,不见陆知遇的踪迹,便立刻赶回了。
“她人还病着,怎么这样逞能啊?”顾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月言见了,忙轻声安抚。
赵宸也着急,一听到陆知遇不见了的消息,立马派了府兵从各个方向去寻。她既还病着,想来也跑不太远。
只是……
赵宸觉得心脏口有点疼,喉咙竟有了一丝腥甜。
她走,是想要离开他的领地吗?
“陆家大哥不在京中,她还能去哪里?”
顾芷的一句话,给尤君和赵宸两人都提了醒,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
“尤君,快去。”赵宸急忙吩咐,末了,自己也起了身,“我跟你一块去。”
顾芷也起了身,给赵宸行礼,“若是找到了阿遇,还劳烦陵王殿下派人来知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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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芷从陵王府回去的路上,丫鬟月言终于把憋了一路的话说出来了。
“小姐,我觉着这陵王殿下好像跟传言中的不大一样啊?”
顾芷笑,“既是传言,当然不得信了。”
“小姐,这您就不明白了。传言是传言,可这传言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凭空就传出来的啊。我先前便听说了,这陵王殿下可是诸位皇子里生得最好看的,但也是性情最古怪的呢。”
“如何古怪了?”
“听闻陵王殿下的生母也是位知书达理的才女,深得陛下的宠爱,因此,这陵王殿下也多得了些偏爱。可是呢,这陵王殿下生性却一点儿也不像他的生母德妃娘娘那般温文尔雅,倒是狂狷不羁得很。我还听说……”月言凑到顾芷耳边,压低了声音,“听说咱京城那座最大的青楼,还是陵王殿下斥资专门为一个姑娘修起来的。满京城的名门贵族谁不知道这件事啊?去了那里的人,个个都不敢招惹那位姑娘。”
顾芷皱眉,“这都是哪儿来的道听途说?月言,这话你当着我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阿遇或者其他人面前说。”
“我也就敢跟着小姐你说说嘛。”月言撇撇嘴,又叹息,“只是可惜了陆小姐那么好的姑娘。虽说陆小姐的性子是比旁人差了那么些,但也是顶好的一人。而且她同小姐你关系那么好,真是觉得可惜啊。”
“就你操心得多。”顾芷点了下月言的脑袋,似是无奈。
“不过,我瞧着这位陵王殿下倒也未必像你说的传言中那样不堪。至少……”顾芷回想了一下,笑了笑,“至少真正在意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