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抗父命,意图抗旨(2 / 2)
走到房间门口,陆知遇正要伸手推门,手刚要碰到门的时候,蓦地收住了。想了一下,她便俯耳贴门,竟听起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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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弟此番感慨,可是因为废太子一事突然生发的吗?”
赵宸笑而不语,只饮着茶。
“判决书下来之后,我去东宫见过他了。”赵坤淡淡地道,掩着什么情绪,“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手足弟兄,虽然他做了坏事,但想着日后可能也就不再能见着了,去送送他。”
“你心软了?”
赵坤沉默了半晌,“没有。”又苦笑,“若是这个时候我心软了,日后又有什么颜面去祭拜大皇兄?”
“既是他咎由自取,那你又何来这副神情?”
“你倒是看得通透。”赵坤看了他一眼,又兀自叹息,“也是。想想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如此下场,也不过是放逐而已,也算是保了性命。”
赵宸忽的沉了眸色,淡淡地反问:“你以为,他能活着到雷州吗?”
赵坤一怔。
想想也是。自古以来,有几个被废黜的太子能得以善终的?日后不管是谁最终得了这天下,为了避免废太子及其党羽东山再起,怕是非斩草除根不可吧?
“此一事发,竟牵连了大小朝臣三十余人。”赵坤叹气,“真是苦了那些无辜的家眷。”
蛊毒之事所牵连的人,早在十年前便已清肃干净,唯独毛寄蛮那个皮货商侥幸活了下来。这一次受到牵连的朝臣,为官或大或小,全是因着是废太子的党羽,要不就是暗地里同江湖有所牵连,被季风揪了出来,要不就是在朝中势力过于碍眼,被华王踢出了局。
想到这里,赵坤又好奇地看向赵宸,“你说,护国公会手下留人吗?”
“你说那个皮货商?”
“当然,他可是目前知道活着的唯一与蛊毒有关联的人。就算他没有搅进来当年那件事,为了永绝后患避免徒生事端,护国公也当不会留下此人吧?”
“你以为就算护国公想留,父皇会准许这个有可能泄露皇家秘密的人活着吗?”赵宸冷笑,“死人,永远比活人来得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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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陆知遇猛地一颤。
当年那件事?哪件事?与父亲有关吗?为何父亲要永绝后患?
一时间她联想不到,只知道那个被她提去陆府的皮货商很可能会被灭口。虽然当时此人是想逃走,可经过审讯,父亲也应当知道此人不过是个毫不知情地中间商罢了,只图个钱财而已,并不知道什么内情。父亲,应当不至于要杀他灭口吧?
想到这里,陆知遇心中突然不安了起来。因蛊毒一案是秘密审查的,所以毛寄蛮人一直都被关在陆府,除陛下外,并无外人知晓。若是真要杀人灭口,父亲,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思索了片刻,陆知遇决心去一趟陆府。
“别说我来过。”走之前,她对几个看守的侍卫说。
侍卫们面面相觑,随即,又都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这芙蓉阁算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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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入了冬,天黑得也早了些。这还不到傍晚,天气便阴阴沉沉的,似要下雨。
陆知遇赶到陆府的时候,府上十分安静,竟似空无一人。可这种安静让人倍觉压力,又或许是这天色的原因,总之陆知遇的感觉不太好。
有人叫她,她回了头,竟是陆震。
“爹爹。”不知为何,陆知遇竟骤然松了口气。还好,是她想多了。爹爹才不会做这种滥杀无辜的事情。
陆震见了她,神色却不大好,“你这像个什么样子?为父早跟你说过了,你如今是王妃,不能像出嫁前一般任意胡闹,该有点王妃的模样。你这个样子,若是让外人瞧了去,还指不定背后怎么诟病。”
陆知遇这才想起自己还是男儿扮相,吐了吐舌,免不了挨了陆震一顿训斥。
“说吧,有什么事?”陆震训了几句之后,也是无奈。又观天色,道:“这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你怎的还大老远跑回来了?”
“啊,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到,前些日子爹爹提到府上来审问的那个小商人,爹爹可曾放他回去了?”
“那是自然。案子都结了,人还留着做什么?人家有妻有儿的,总得放人家回去团聚吧?”陆震狐疑,“不过,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陆知遇心虚,脑筋倒转得快,“只是突然想起,上次经这个老板介绍买了把好琴,本来还想着如何谢谢他呢,结果倒好,直接把人当犯人给提过来了。这不想着事情也结束了,好歹就事论事,给人家赔个不是。”
“你倒是懂事。”
陆知遇嘿嘿一笑,心倒是放下来了,只想着如何能够脱身。
“那皮货商今日午时放回去的,你若要给人道歉,便去他的商铺吧。”陆震道,又看了眼天色,“还是明日再去吧,今日怕是要下大雨。”
“不妨事不妨事,我现在就去,正巧顺路。”陆知遇逮了个档口,忙急着开溜,“爹爹,女儿先告辞啦。”
“哎,你慢着点儿。”陆震看着陆知遇跟逃似的跑走,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
待到确认陆知遇走了之后,笑容便隐了,立刻绕了几个弯子走到府中关押毛寄蛮的房间,对两边押着他不让出声的侍卫说:“赶紧动手。”
侍卫点了头,拿出早备好的一条白绫勒住了毛寄蛮的脖子,往梁上一挂。
“唔唔唔——”
可怜毛寄蛮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了东西,刚挂上去便脸涨得紫红紫红的,翻着白眼,要不行了。
忽然一道剑锋扫过,白绫断了。拉着的两名侍卫措手不及,摔了个瓷实。毛寄蛮也“噗通”一声摔了下来,眼皮翻着,不省人事。
“毛寄蛮!”
是陆知遇,她见毛寄蛮快不行了,赶忙把他嘴里的东西扯了扔掉。
陆震愕然地盯着陆知遇,“你怎么回来了?”
瞧着毛寄蛮顺过了气,算是捡了条命回来,陆知遇才抬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盯着陆震,仿佛盯着一个陌生的人。
“我自小跟着三哥玩耍,女扮男装了几回,哪一回不是被爹爹痛斥了一顿?偏生这一回爹爹突然变得极端好说话,倒是让女儿觉得不习惯了,想着爹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有意支开女儿,没想到——”
“你……”
“爹爹明知这毛寄蛮是不知道内情的无辜之人,为何要杀他?”陆知遇红着眼质问,“您方才不是还说,要早些让人家回去同妻女团聚吗?杀了他,您让他的妻女日后如何生活啊?”
陆震不是没看到陆知遇眼里的质疑和悲怆,狠了心别过头,“都愣着做什么?把小姐拉开!”
“是!”
“谁敢动我!”陆知遇举着剑,将毛寄蛮拽到身后护着,“此人是我带来的,最后也该由我来处置他!”
“陆知遇!”陆震动怒,“你可知为父这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你阻拦为父,就是在抗旨!”
“陛下为何要杀一个无辜的百姓!他是天下百姓的君王!全天下的人都敬仰的人!难道为人君主,就可以这般是非不分地滥杀自己的子民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震强压着怒气,嗓音低沉,“让开!”
“我不会让开的!”
“陆知遇,难道你要为了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货商,陷我们一家于死地吗?”
陆知遇拿着剑,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掉下来,声音发颤,“我不仅是为了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商人。”眼泪还是落下来了,滑过脸颊,滚烫,“还为了我心目中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