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人间（1 / 2）
（40）
“小雨点的病……你有什么打算吗？”唐文尘问。
“前两年的时候托人问过了。这种病三岁之前是最佳治疗期，小雨点已经错过最好的恢复期，我本来想把她一起带走的，福利院那块地方你也看见了，条件不是太好，要想治疗不大现实。可是之前我工作太忙了，把小雨点接上来，放到陌生的环境里，我怕她受刺激，到时候病情反倒恶化了。”原沂叹口气，“其实不止小雨点，福利院里面好多孩子都需要治疗，有两个兔唇患者需要做手术，还有个小男孩，患了第一型糖尿病，做了两次手术，但需要长期注射胰岛素，还有小京，他的眼疾好像是出生就有的，都十几年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治疗。福利院建到现在都没翻修过，你也看见了，到处都是老旧的电线开关，大人尚且有不小心碰到的时候，小孩子就更危险了。”
唐文尘感觉身边的人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这些花费光靠福利院每年的补贴根本不够，本来想趁着这两年多接点戏……”原沂嗤笑一声，“不过最近遇到了点麻烦。”
“小京的眼睛……我倒是认识一个眼科方面的专家，就是咱们上次去江舟摇签售会的时候，一起吃饭的那个肖涟，有机会我给你问问。至于小雨点的病，还是得到大医院看看才行，有没有办法让孙院长陪着她上来呢？”
“福利院还有二十几个孩子在，孙院长肯定走不了多久，这种病也不是一两个月能治好的。刚才我和院长聊了一下小雨点的近况，最近一年情况好转了许多，也很少发病了，我打算过段时间安排一下，把她接到我这里来治病。”
“你不是忙吗？怎么照顾她？”
原沂沉默了一下，自嘲道：
“你看我现在这个情况，过阵子应该就不会忙了。”
唐文尘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顿时有些生气。
“新立他们存心要把你按死，你就真的不打算反抗了吗？就算这里头有些事是真的，也不能让他们乱泼脏水啊。你刚成立工作室，这些事情要专门雇人来处理，不要觉得沉默是一种解决方法，要是出了什么事都不辩驳，观众很容易被他们带跑偏的。”
“我辩驳了啊，我还发微博了。”原沂笑着轻声说。
唐文尘想起他发的那条劝架的微博，心里顿时半点脾气没有了，全被涌上来的愧疚覆盖。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
“我没想到有人会把我跟你放在一起比较，这件事我问过赵哥了，不是他找人做的。”
“我知道不是你。”原沂说。
“但是说到底，我也是有责任的……”
“和你没关系。”原沂打断他，“其实我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还挺开心的，说明除了我之外，别人也看到你的优秀了。”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发酸的，就好像原本只有自己知道的宝藏，突然有天被公之于众，再也不能假装他是自己独有的了。
车子下了高速，慢慢往城区开去，闪烁的霓虹灯，成群结队地绽放着夜晚的繁华。
唐文尘心中有些失落，比起安静的高速路，这里好像更让他觉得寂寞。
“肚子饿吗？”人一旦开始伤感，身体就会跟着矫情起来，唐文尘突然发现自己特别饿。
没等原沂回答，他又加了句：
“晚饭都还没吃呢，要不一起吃个饭？”
“好。”原沂回答，“吃什么？”
吃什么呢……唐文尘瞟了眼车载，都快十点了，这个时间好多饭店都已经关门，他总不能拉着原沂这么个大明星在路边摊吃饭，一时还真有些为难。
“我想想啊……”
“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
顺着原沂指的路线，车子拐进一个偏僻的巷子，他们在巷口处停住下车。
这里在市区边沿，不过不算太冷清。两个人下车沿着巷子往里走，在尽头的右手边，开了一家小小的店。
唐文尘临走进去前还在胡思乱想，觉得这条巷子特别像自己在明2里头勾引良家的那条，原沂就像那个即将被自己诱拐回家的善良小棉羊。
店前用彩色小灯装点的一闪一闪，立在店门旁的灯牌上写着“人间”二字，原沂已经伸手推门，带动门檐上那个古朴的铜色铃铛作响，唐文尘听到里头有个模糊的女声响起：
“欢迎光临~”
他抬脚走进去，看见店门正对的地方有个吧台，从后头露出一个女孩的脑袋，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嘴角斜斜地叼着烟，低头正将打火机往嘴边送。她抬头看见原沂，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惊喜地喊道：
“小原！”
这个称呼今天听了许多遍，所以唐文尘下意识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旧相识了。
店面占地不大，吧台后的铁制立柜上摆满了形形色色的酒，吧台以外的地方零散地放了几张桌椅，桌子很小，顶多只能供两三个人围坐在一起。
原沂从吧台外伸手进去，摘下她叼着的烟，说道：
“不是都戒烟了么？”
年轻女孩耸了耸肩膀，解释道：
“天冷了，抽个烟暖和一下。”
“天冷了就多穿点。”原沂摘下头上的鸭舌帽，盖在女孩的脑袋上。
他们说话的空隙，唐文尘偷偷转头打量了一下店里的环境，墙上有一幅巨大的画，画的是乐队的演奏场面，一共四人，三男一女，正中央站着的那个长发女孩，看眉眼和眼前的人很像。
“漂亮吗？”一只白皙的手伸到唐文尘的眼前晃了晃。
吓得唐文尘急忙回过头，凑到他眼前的女孩咧开嘴大笑起来，冲着原沂一抬下巴，问道：
“哪里拐来的帅哥？”
“我朋友，带来吃饭。”
“我这只有酒，哪儿来的饭给你吃？”女孩挑了下眉。
“那就随便做点吧。”
女孩不满地撅嘴道：
“一来就使唤我，行吧，看在帅哥的面子上，亲自下厨给你们炒个蛋炒饭。”
她倒了杯酒，移到唐文尘面前，冲他眨了下右眼说道：
“这杯请你喝。”
说完，就兴冲冲跑到后厨去了。
唐文尘尴尬地握着那杯酒，一时有些茫然。
“她叫何乐静，从前也在福利院。”原沂坐在他身旁，默默将那杯酒拿开后解释道。
“那她现在…在乐队里？”唐文尘指了指墙壁。
“嗯。”原沂点点头，“这乐队组了有七八年了，这儿算是他们的根据地。”
“酒吧？”唐文尘有些吃惊。
“自己开店自己做驻唱，也不怕扰民。”
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我今天看过你们的那张大合照，倒是没看见她。”
“她很早就离开了，福利院怎么关的住她。”原沂笑，“用她自己的话说，灵魂生来就是属于自由的，如果被什么束缚住了，就会失去生命的活力。”
“真了不起。”唐文尘发自内心地夸道。
“我有时候很佩服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愿意坚定地努力下去。”
原沂盯着后厨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不像我，总是看不清自己。”
“你很出色了。”唐文尘对着他说道，“我说原沂，你一个拿了影帝的人还这么颓废，让我们这些长年混在十九线的人怎么快乐地生活？”
原沂低下头有些无奈地笑笑，他伸手拿过吧台上放在盘子里的糖果，将彩色的糖衣撕开，在唐文尘眼前晃了晃：
“就像这个东西，不管怎么包装，内在的东西永远不会变，总有一天，别人会撕开你的伪装，看到你真正的样子。”
他认真的表情让唐文尘一时有些愣神，胸口突然被道不明的情绪堵住了。唐文尘只得摸摸鼻子，努力寻找别的话题：
“这间酒吧就是何乐静开的吗？”
“不是，是乐队一起把店盘下来的。一开始她只是在这里打工，后来认识了乐队的人，拐了人家的贝斯手，成了主唱。”
“喂喂喂！我可听见了啊！”
何乐静端着两盘冒着香气的蛋炒饭出来了，盘子往桌上一搁，就开始叉着腰反驳：
“我那是凭实力当上主唱的，实力懂不懂？”又转头笑吟吟地看着唐文尘，问道，“要不要我唱首歌给你听啊，帅哥？”
“别老这么叫，小心你男朋友听见。”原沂在一旁幽幽说道。
唐文尘对她自我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