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的大公（七）（1 / 2）
青雀在约瑟夫的护送下回到伯爵府。
路上还在想着怎样治好祖父的“心脏病”, 为此，甚至认真考虑起自己去做魔药师的可能；
虽然按照魔法界的论调, “六系”资质太差, “转职”成对天赋要求更加苛刻的魔药师，以青雀的体质，想有所成就，无异于痴人说梦……
小少年却迷之自信。
怎么说，他上辈子也是挺厉害的一名巫医——尽管男朋友的占有欲太变态, 以至于三十年里他真正医治过的病人寥寥可数——日常活动之一就是摆弄药材、梳理药性什么的……这也是打磨精神力的有效手段。
自以为，在“巫药”上也算有些成就。
无奈兽界动植物与魔法动植物天差地别；
倚靠精神力发挥药效的“巫药”, 跟制作配方繁复深奥、极讲究炼药手法的魔药根本不是一个体系；
他来到魔法界的时间太短了，魔法原理尚且一知半解，对魔药的认知也停留在仅仅知晓一些极厉害的药剂诸如“荣光药剂”啊“圣辉药剂”的层面上。
青雀坚信，自己在“巫药”上的知识积累，对魔药的学习肯定有极大的帮助；
只是需要时间, 才能将不同体系的知识进行融会贯通。
问题就在于……
没时间。莱恩伯爵的身体状况, 哪里等得及他成为魔药大师的那一天。
所以下一刻, 青雀想起请求大公帮忙。
男人对伯爵府的态度十分友好, 否则怎么还特意嘱咐约瑟夫送自己回家……便想着厚一回脸皮，向对方“借”一位魔药大师, sss级是当今魔法界最高水平的魔药师了，说不准有缓解祖父病情的方案？再不济，以大公的影响力，弄一瓶“荣光药剂”应该没太大问题吧？
当然了, 他是知恩图报的好鸟，往后总会回报回去的。
听完小少年天真的言论，约瑟夫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如等小少爷先见到您祖父……再说？”
人已经到家门外。青雀想想也没怀疑，点着头，一边往家走，一边语气懊恼，跟侍从官说：“刚刚在拍卖行咋就没想起来呢，我应该……”
“小少爷！”
是祖父的贴身执事，他一脸惶恐，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了，话语凌乱：“您总算回来了，伯爵大人他……他去世了。”
猛地顿住脚步，青雀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怎么会？不是说……”
转头，下意识看向静静地跟随在身后的侍从官。
“不是说，是病倒了？”
约瑟夫抿了抿嘴唇，说：“我怕小少爷乍一听到噩耗，心理承受不了，所以……”
青雀不自觉地绷起脸。
侍从官随之沉默。
“小少爷，”执事脸色极为难看，“是锡西大人他做错了事，伯爵大人与他争执时突然发病，这才……”
“锡西叔叔？”青雀拧起眉，“怎么回事？”
锡西·莱恩，看其姓氏就知道，也是莱恩家族的，正是掌管伯爵府里外大小事务的第一事务官。
执事权限不够，知晓的事情不详细，他摇摇头，说：“好像是奥卡兹庄园出了事。”
青雀愣了愣：“奥卡兹庄园？”
理所当然就想起了有问题的账目，难不成……
他去集会前，提醒过祖父让对方核查账务，所以，祖父才突然离开王都，临时去了庄园吗？
早知就不多那一嘴了……
尤其听执事说，这两天莱恩伯爵忙忙碌碌的，连药
剂都忘了吃，以至于猝然发病，等不及魔药师赶来，人就绝了气。
青雀站在老人的尸体前，反复探查过了对方的鼻息……确认死亡了，没有侥幸。
脸上写满懊恼。
不确定命运线上老伯爵是哪一天逝去的，只知菲尼克斯在“自由光明节”期间回的家，没过两天，祖父草草交待了一些事，便咽气了。
青雀懊恼的在于，他担心会不会是自己多嘴说查账一事，引得祖父发现事务官的问题，结果一个气急攻心，人提早回归了光明神的怀抱。
“这不是小少爷的错。”约瑟夫安抚了一句，冷静地提醒，“不如请事务官过来问清楚情况。”
对！
青雀连忙问起执事：“锡西叔叔人现在在哪？”
没等执事回话，一位侍从神情慌乱，连门都忘了敲，闯入卧室，说：“不好了，小少爷，锡西大人吞毒自尽了。”
青雀：“……”
两位至关重要的人物先后死亡，只有一个不当事的小少爷强撑着伯爵府的门面，可以想见，情况有多么混乱。
事务官留了遗书。
名义上，是因为老伯爵的死，让他愧对家族，无颜苟活，这才自杀的。
事实情况有些复杂。
奥卡兹庄园产出“凝血剂”和“生骨药水”的主药。
“凝血剂”是强力的止血愈合肉体伤口的药，“生骨药水”顾名思义能让断骨重生……是军团需求量最多的两样药剂。
作为风光不再的过去式魔药世家，莱恩家在培植魔植上面到底有些与众不同的技法，产出的主药颇受大公麾下的魔药师青睐……
“药出问题了？”
青雀吃惊：“是锡西叔叔干的？”
这也太大胆了吧？敢对大公的侍医官团下手。
所以说，这位事务官自杀的真正原因是心知得罪死了大公，东窗事发，唯有以死表态，不过是惧慑于大公的威势……大贵族一个个看着光风霁月，私底下处置人的手段却往往骇人听闻。
何况，事务官也有自己的家庭。
“罪人”一旦死了，运气好的话，家人也许不会遭受牵连。
小少年很不解：“既然害怕到自杀，为什么他还敢对那些药做手脚？”
这几天一直留在伯爵府的约瑟夫，帮助手忙脚乱的小少年处理着丧事，将看完的信件重新叠好，跟小少爷分析道：“只是太过愚蠢，被人利用了。”
青雀疑惑地看向侍从官。
结合遗书，以及从大公麾下的侍医官团传递来的信息看……
事件的起端，就是他说的，金钱问题。
锡西·莱恩只是一个仰仗着莱恩家族生存的中级剑士，由于其在管理内务方面颇有天赋，且跟菲尼克斯已经过世的父亲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才得到老伯爵的看重，慢慢提拔到第一事务官的位置。
绝没胆大包天到敢暗害权势滔天的大公。
锡西·莱恩会做事、手段也好，唯一的毛病就是贪财。
其实在青雀跟祖父说起奥卡兹账务有问题时，老伯爵心里明明白白，一笔账算得比自家小孙儿还清楚。
不过，在莱恩老家主眼里，事务官向来有分寸，贪财的毛病没闹出过纰漏，也就无伤大雅了。
一个伯爵家族，哪怕落寞到入不敷出，钱财从来不是问题。
万万想不到的是，锡西·莱恩“无伤大雅”的毛病，这一回惹出了大事。
为保障主药的品质，魔药庄园培植的主药，选择的都是品质
一流的从魔法森林采掘出的药苗。
——人工培育的药苗，不知什么原因，导致产出的主药，品质一年比一年差。
就在几年前，锡西·莱恩换了一个“供货”的佣兵团，自然是收了对方的好处，加之对方提供的药苗品质一样、售价更低廉……
其实这门生意，对伯爵府来说，本身也不算吃亏的。
前提是，药苗没出错的话。
约瑟夫告诉青雀，如果大公麾下主管魔药材料的人没查出问题，这批药材制成的凝血剂与生骨药水，仍会保留原本的功效，但……
残存着一种特殊的药力，将长久地蓄积在用药之人的血肉与骨髓里。
如果剂量多了，时间一久，战士们感染“血毒病”与“枯骨症”的几率起码提升不止一倍。
——“血毒病”与“枯骨症”是战士与亡灵对战时，被污染的元素侵入身体而有一定几率感染的一种极难治愈的烈性传染病。
青雀听了心惊：“那幕后黑手好恶毒！要是没被发现，那大公不就得倒大霉了吗？”
凯斯大公之所以威慑一方，便在于麾下有几支强大的军团；
跟某些养尊处优的大贵族不一样，大公本人时常率领着军团，每每在壁界出现空隙时，便要与亡灵战斗。
可一旦爆发“血毒病”与“枯骨症”，哪怕是准圣级的大公也不免有感染的风险。
庆幸的是，这两样可怕的传染病，虽无根治的办法，却有预防“疫苗”，被污染的魔法元素在进入人体之前尚没发生可怕的异变，用强效“纯净剂”足以将其净化。
约瑟夫语气歉意：“其实，这一回从奥卡兹庄园运送到侍医官团的魔药材料，在前几天就查出了问题。这种事常常发生，一般都不需通报大公，直接交由政务官处理的。”
如果不是伯爵府出事了，约瑟夫恐怕也不知道这件事。
“那杰克突然来王都，是为这件事？”
“抱歉。”约瑟夫跟小少年解释，“杰克性格比较多疑……”
没说得很明白。
青雀动动脑子，就弄明白了约瑟夫的言下之意，不高兴地嘟起嘴：“他是怀疑祖父吗？”
约瑟夫回：“他一向谨慎，大概是……想从小少爷您这儿探探口风，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功夫，伯爵大人就出事了。”
青雀郁闷了几秒，很快就反应过来，不管杰克是什么态度，害祖父发病的罪魁祸首是锡西·莱恩。
他不是迁怒的性子，不再纠结杰克的心思：“所以，锡西叔叔不知道几年前的药苗有问题，那……幕后黑手是谁？”
约瑟夫对小少爷很坦白，他手下的侍从官团也是极有手段，这会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得清清楚楚——
被做手脚的药苗，看似最终针对的是凯斯大公及其军团；
事实还是针对伯爵府；
抑或，也可以说幕后黑手，想一箭双雕。
“是基思公爵？”
青雀搞不明白太复杂的阴谋，但他的直觉有时候十分精准。
约瑟夫点头肯定。
一想到基思公爵对伯爵府的打压与虎视眈眈，小少年顿时恼火了：“果然是他，简直阴魂不散！莱恩家还有什么值得他图的？”
就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连莱恩家族的人自己也不确定存不存在的先祖秘宝？
约瑟夫耐心地跟他分析着贵族的利益关系——
在大公的势力异军突起之前，基思公爵俨然成了克曼王国第一大贵族；
小小一个莱恩家
族，其实已经不被他看在眼里。
如果不是莱恩伯爵有“依附”大公的迹象……
平民依附贵族，小贵族依附大贵族，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便是之前老伯爵拿作对比的阿诺德伯爵，在与两位公爵有姻亲的前提下，也在事实上投靠了凯斯大公。
唯有公爵，尊贵之极，便是面对王室，也鲜少放下身段，自然而然不存在谁依附谁的情况。
面对强势的大公，六大公爵私底下难免有些联合。
作为十几年前还是第一大贵族的基思公爵家族，选择的是与王室联姻，或者可以说，如果没有大公的崛起，说不准这会儿克曼王国已然改姓基思了。
约瑟夫说：“莱恩是少有的、没依附于谁的家族，老伯爵其实只是与大公有些私交。”
却让基思公爵忌惮。
无非是，之前欺负莱恩家太狠，怕莱恩家族真的找到大靠山，回头就踩基思家族的脸。
就逮着漏洞，在奥卡兹庄园的药上做手脚。
如果大公的手下查到魔药的问题，大公很可能对老伯爵生出嫌隙。
如果没查到问题，那就更“好”了，说不准在亡灵战场上，大公的军团因着“血毒病”与“枯骨症”遭到重创；
至于说，这两种病传染性强，可能从战场蔓延到大陆其他地方……跟被养尊处优、安全措施极是严密的大贵族，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哪种情况，莱恩家族都将得罪死大公。
头脑简单如青雀，不懂鬼蜮阴私的伎俩，难免觉得——
“基思公爵的手段未免太……简单粗暴了吧？”
有什么用？没见到约瑟夫才一两天，就差没把基思家的老底给查清楚了。
约瑟夫摇摇头：“但是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与基思家一定有关系。”
贵族的规则有时候虚伪至极。
哪怕知道对方居心叵测，只要抓不到实在的把柄，就不得不维持着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关系。
“未尝不是基思公爵对大公的试探。”
“试探什么？”青雀问。
约瑟夫没回答，反问：“小少爷接下来怎么做？”
老伯爵的丧事业已处理好了；
莱恩家族还有些混乱，但在侍从官的协助与明里暗里的提点下，小少爷处理起家族事务也慢慢熟练了，倒也像模像样的，没出现很明显的纰漏。
青雀忿忿表示：“当然是振兴莱恩家族，将害了祖父的坏蛋给踩死！”
才不管什么贵族的潜规则！
虽说老伯爵的死因，是“心脏病”突发，严格来说，没有基思公爵在背后搞这一套恶心人的小动作，没有有效药剂的支撑，老人也活不了多久……
但小少爷才不管。
基思公爵手太长了，已经侵犯到他的地盘！
胆敢觊觎自己地盘的，都是死敌！
“小少爷这是打算对付基思公爵？”
青雀……
青雀一秒泄气，期期艾艾问向侍从官：“约瑟夫，你知道基思公爵是多少级的魔法师吗？有人说是大魔导师，还是sss级魔药大师……不是真的吧？”
这样等级的魔法师，放眼魔法界，除了凯斯大公，在大陆上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什么不敬的话。
更莫说，魔药大师有多珍贵了。
——只有认证在ss级与sss级的魔药师，才配得上一声“大师”的名头。
何况在传闻里，基思
公爵是最，连准圣级的大公，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没有求助于这位魔药大师的一天。
到底有恃无恐。
哪怕论实力、论势力，基思公爵都不比不得大公，却照样敢暗搓搓用些恶心人的手段。
想到这，青雀怎么能不泄气？
约瑟夫的回答，让小少年彻底蔫了：“传闻没错，基思公爵确实是身兼大魔导师与sss级魔药大师双重身份。”
还说，在元老院魔药协会认证等级时，魔法师魔药师的等级认证其实更细，每一级别还分了五个等阶，在认证牌上从低阶到高阶显示为不同数量的“+”。
以魔法学徒为例：
准魔法师通过元老院考核，晋级魔法学徒，如果魔法水平只是擦线达标的，认证牌在“e”（魔法学徒级别）是空白的，等到下一回考核，如果升阶了，酌情加一到四个“+”号。
所以在学院等场所，在竞赛场合，在分组时会细分，什么“o+魔法学徒”，“4+d级魔法师”，也可以说作“3阶中中级魔法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