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做伤心人（2 / 2）

玉鼎真人站在门前，既没有出来的打算，也没有进去的打算，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杨戬。

刚找到杨戬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他那个傻徒儿终于想明白，直到后来，时常看到杨戬总是一个人出神，清冷的眸中无喜亦无悲，倒是染上浓浓的迷茫和散不去的哀思，才明白，杨戬，还是那个杨戬。

玉鼎真人看人一向很准，两千多年前，他一眼便看出杨戬天赋极佳，甚至连他师尊都没有看到的善也被他玉鼎真人一眼看出，即便是只有几面之缘的五哥狐妹，他同样迅速就知道谁是善良谁是奸诈，如今却是连自己徒儿究竟如何也看走眼了。

玉鼎真人不禁在心下叹道，玉鼎啊玉鼎，你说你，是个书呆子时好歹还有这看人的本事，如今本事没学会多少，这看人的本事倒是退步的可以。

本来玉鼎真人还不曾敢确定，直到那日东华帝君私下和他说，杨戬身上的伤虽然严重，但他若顾惜着自己些，也不至于一百年过去了还是那个样子时玉鼎真人才真正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些日子，杨戬的确很听话，让他吃药就吃药，让他疗伤就疗伤，让他不用法力就不用法力，让他去华山就去华山，一切，不过都是因为那是他玉鼎真人提出来的罢了。

之后的几日，杨戬更加的沉默，有事无事就会发呆，随便盯着什么地方，就开始出神。

哮天犬不知道杨戬在想什么，他只是一条狗，哪怕已经过了两千年，他还是只愿意做一条狗，人的世界太复杂太辛苦，还是做狗好，只要跟着主人，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别的，他实在不愿意去想，神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虽然不如玉鼎真人聪明，却能通过气息察觉到杨戬的心境，他愿意等，等有一天，杨戬的身上，再也没有悲凉与苦楚的味道，神仙的一生何其漫长，他哮天犬，等得起。

玉鼎真人知道，但他什么也没说，有些东西，说出来的，始终不如自己想出来更透彻，他相信杨戬，相信他唯一的徒儿，一定不会让他等太久。

几人就这样闷声走了几日，路上顺手救了一对男女，那男人约着三四十的年纪，脸上已经现出岁月的痕迹来，平平无奇，却有一股奇异的吸引人的力量，女子还是二八芳龄的年纪，据说是男子在关外偶然救下的。

“夜晚总有些凉的，莫得了风寒，早些歇着吧。”

“杨公子不也没有歇着。”女子回头，笑道，她长得只算得上清秀，但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讨喜。

杨戬看着她笑，神色也柔和起来：“我到底是个男子，又常年在外行走，姑娘身娇体弱，自是该注意些。”

“你和他真像。”女子没有回答杨戬，反而说了一件根本不相关的事。

“吴兄？”

女子点头。

“说起来，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泠泠，溪水泠泠的泠泠。”

“方才姑娘说我与吴兄很像，却不知是哪里像？”

“感觉，气息。孤寂的、痛苦的、悲凉的，总是无端让人心疼的气息。”

“心疼？”杨戬抿嘴轻笑，他长得实在是太过完美了些，这一笑起来，让泠泠微微有些愣神。

“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的人，是不该被这两个字形容的？”泠泠问。

杨戬如实道：“是。”

“可是，你们却偏偏让人心疼。”

“为什么？”杨戬觉得，他是不是越来越笨了，许多事，他越发的看不明白，如今，连一个十六七的女子说的话也听不明白了。

“你可知我为何要去华山？”

“姑娘未曾提及。”

“听说，华山圣母宫有一片桃花，常开不败。”

“是。”

“你的伤心事，在华山？”

杨戬惊愕地望着面前的女子。

泠泠轻巧一笑：“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可没你们那样大的本事，只不过是，你自己情绪出卖了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