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做伤心人（1 / 2）

解决了蛇妖的问题，三人又一路前行，自与东华帝君分别已过半月有余，杨戬的伤势好得八九不离十，玉鼎真人也不再管着他，由着他用些法术，松松筋骨什么的，不过杨戬却更多的愿意陪着玉鼎真人和哮天犬胡闹。

这日，杨戬三人行到一个小镇，杨戬正站在桥上看着湖面风景，几艘船从水面划过，船内自是言笑晏晏，杨戬思绪又不知飘到何处，一向明亮的眼中又染上了千年化不开的伤怀，忽的，却见一个青衫道人和一个黑衣男子飞奔过来，那青衫道人不由分说拉着杨戬就是一路狂奔，杨戬莫名其妙的跟着跑了一路，一直跑出小镇才停下来。

“师父，你又忘了运功护体了。”杨戬看着玉鼎真人气喘吁吁的样子，没有去问他又闯了什么祸，反是提醒他用法力护身，莫要累着自己。

“没，没事，为师，为师一时，忘，忘了。”玉鼎真人弯着腰，喘气道。

杨戬一边给玉鼎真人顺气，一边问一旁的哮天犬：“哮天犬，这又是怎么了？”

“主人，这是还真不怪真人，遇上盗贼分赃，真人不过路过，就被他们追着灭口了。”哮天犬也有些喘气，不过也没有玉鼎真人那般夸张。

“这里景色不错，既然都来了，便随处走走吧，师父意下如何？”杨戬温润的声音化进春风里，格外的让人舒服。

“难得徒儿有此雅兴。”玉鼎真人笑着道。

于是，师徒二人便当真带着哮天犬在城外闲庭信步起来。

“远处怎么了？”玉鼎真人看见河对岸似乎聚集了很多人，还有嘈杂的声音，不禁好奇。

“师父想知道，去看看不就是了。”杨戬朗声道。

三人行至桥上，到一半的地方，便不再前行了，他们虽然都没用法力，但毕竟不是凡人，目力耳力都不一般，这个位置足够他们知道前面情况了。

那劝导声，叹息声，议论声，以及，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个年方二八的姑娘，跳河了。

“这位兄弟，那姑娘为何要跳河？”玉鼎真人拦下一个路人，和声问道，玉鼎真人本就是随性散漫的性子，天生便给人一种亲切感，那个被拦下来的路人也是个热心肠的，见杨戬三人不像本地人，便与他们细细说来，“哭喊的是这姑娘的父母至亲，那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名叫小可，与父母一起卖鱼为生，不知怎的结识了一个学识不错的男子，那男子见小可长得动人，三言两语哄了她一颗真心，却在小可满心欢喜幻想着做他妻子的时候，与贾府的千金成了亲，贾府是本地有名的大户人家，自然是容不下小可的，这小可伤心之下，便跳河自尽了。”路人说道此处，旁边有老者喟然长叹，“何苦来哉，为了个不值当的人，却叫自己的双亲承受这样的痛苦，可怜那对夫妻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往后的日子，只怕除了痛苦便是痛苦了。”

杨戬本无甚感想，这就是凡人的一生，什么样的结果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虽有能力干涉，却无权干涉。但在听到老人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人如遭雷劈，眼中尽是愧疚之色：“师父，我”

玉鼎直截了当的截断杨戬未说完的话：“没想明白之前什么也没必要说。”

“师父？”杨戬不解玉鼎真人何意。

“你虽比之之前明朗许多，可扪心自问，你的心，真的开心？”

“我”杨戬看着玉鼎真人，那一声‘真的开心’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杨戬，你是明白了，却没有彻底明白，你的心，依然被你紧紧束缚着，”玉鼎真人蒲扇柄轻轻地抵在杨戬心口上，“你不过是把那些不想面对的，不愿面对的统统扔进箱子里，锁了起来，若你一日不能真正放下，总有一日，它们会冲破闸门，淹没你整颗心，届时，便是你万劫不复之时。”

杨戬怔怔的看着摇着蒲扇慢慢悠悠往前而去的玉鼎真人，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着，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翼翼不去触碰，看着哮天犬开心，他也跟着开心，时间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真的都看透了看空了放下了，原来，还是没有么？

杨戬，你还是没明白为什么要活着。这是玉鼎真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活着？难道不是因为师父和哮天犬么？不然，如今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活着，杨戬不禁苦笑连连。

徒儿，不要怪师父心狠，非要去撕开你的伤口，时间的确可以让人淡忘一些东西，也可能让你渐渐想明白为何活着，但为师不愿赌，不愿你浑浑噩噩过一生，这样很痛，痛过之后，却是真正的重生。

玉鼎真人感觉到杨戬跟上来，却并没有像以往一般为老不尊笑呵呵的去取笑他或说些好玩的，而是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杨戬不紧不慢的跟在玉鼎真人身后，也没有说话。

见玉鼎真人和杨戬都没有说话，哮天犬自然更不敢胡闹了，亦步亦趋的跟在杨戬身边。

“徒儿，你可知当年治理弱水之时，为师为何不留你和哮天犬的魂魄？”

“莫非师父那时便已经知道方法了？”杨戬讶然。

“不错，宝莲灯本是为三界而生，自然能救你，又何需嫦娥仙子提醒贫道。”玉鼎真人站定，转身望着杨戬，他的眼中是少有的严肃，“你若能想明白为师为何不肯救你，你便明白今后该如何了。”

是夜，三月的天气，微微有些凉意，杨戬背倚一株繁华，目光如水，习惯性的看向那一轮月色，感受着那清冷的感觉，脑中回想起那饱含相思之苦的舞姿。

这月，千年前与千年后还是一般无二，哪怕凡间早已几经沉浮，即便是天上，也已几番变化，唯有这月色，千年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