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1 / 2）
走了一段时间，轿子再落地的时候，高庆裔在轿子里已经打了个盹，他这几日还真的没有睡好，正好趁机休息了一下。
跟他算计的没错，轿门一打开，他已经从临安北门到了南面凤凰山脚的行在了。迎上来的小黄门领着他进了临安皇帝的书房，那里有正在等他的人。他算的没错，完颜宗翰和赵杞都在那里。高庆裔进去对着完颜宗翰先行礼，然后对着赵杞微微颔首示意，赵杞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高先生请坐。”
高庆裔大大咧咧地坐下，关切地问完颜宗翰，“大帅这几日安好？”
“好个屁！”完颜宗翰冷不防地说了句脏话。以他的身份地位能说这样的脏话肯定是有一千个理由才忍禁不住的，高庆裔什么都明白，皱皱眉表示自个感同身受。
“这几日我们对大帅都是以礼相待，待为上宾，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大帅只是有些气头上的不顺，这才几日没进得多少饭食。”赵杞解释。
“罢了。”完颜宗翰一摆手，没有让赵杞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在自己属下面前说自个的这些不堪之事，“他想和我谈条件，我说没有高先生在场，我是什么都不想谈的。这种下三滥的绑人的法子，我看不上，没有什么好谈的。他又干熬了几日，这才同意让你过来。”
这跟高庆裔估算的差不多，他看了赵杞一眼，算是同意了大帅对赵杞无赖行径的鄙视。赵杞客气又行礼，“有劳先生大驾。两国和睦相交还要有赖先生。”
这个高帽戴的，高庆裔呵呵一笑，“这个我可担待不起。”
“先生客气。”赵杞一文质彬彬的说。
“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们大帅？”
“签下誓约，放在北国的所有大宋皇族南归。”他说的很干脆，毕竟是感觉十拿九稳了不是。
“狮子大开口，这根本就不可能。”高庆裔淡淡的说，“痴心妄想吧。”
“你-”赵杞有一点点没有想到对方这样硬顶的愤怒，但他还是忍住了，毕竟他是手握巨大优势的，他有强大的心理上的优越感，这临安城里的较量，一开始是他们反客为主，但最后他赵杞也玩了一次反客为主，他笑到了最后不是，他语气平和不失高贵地说，“对于大金国来说，是那些失魂落魄的宋室宗亲重要，还是大金国的左副帅重要？这个三岁孩童也分的清吧！”
“可是如果大金国的皇帝知道了这个左副帅不过是一个心怀二心的贰臣，你如果是他，你会觉得哪个重要？”
“贰臣？”
“我想你今日答应大帅，让我来这里参与你们的谈判，其实只是卖个人情给大帅，是不是？按照你的谋划，其实整件事里，大帅的态度如何，他愿不愿意，并不重要，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你只要将大帅在你手里的消息和物证，快马传给大金皇帝，大金皇帝对你的要求自是无不应允，对不对？”
赵杞微微一笑，“先生高见，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也准备这样做。”
“可是你知道么？你若果真如此行事，我敢断言你的族人一个也回不到临安。”
“先生说笑了。”赵杞才不相信他这满嘴鬼话呢。
“而且你若如此行事，你不杀我们大帅，大金皇帝也会让他人头落地。”
赵杞一愣，“先生这样说我不明白。”
“因为大帅此行大金皇帝并不知情。他得到你谈判的书信后肯定会问，宋金交战，大帅如何就突然从江北到了这宋人的巢穴临安？大帅这是自己不要命了么？带了几百人就敢南下临安？”
“这他有什么不敢的，整个江南都是被金国控制的，我不过是你们的傀儡。”
“你是傀儡，大帅知道，我知道，可是大金皇帝他不知道。”
“你，你说什么？”赵杞惊讶的话都不利索了。
“大金皇帝从来就没听说过要立你这么一个赵宋皇子来做傀儡，不错，你父皇是上书苦苦哀求过，但是大金国皇帝对他不屑一顾。我家大帅后来在大殿上也单独上奏过这个提议，也被否了。我大金皇帝对你们赵宋，要的只有四个字，国破人亡。你是傀儡，但只是我家大帅的傀儡，不是大金皇帝的。这件事，从头到尾，大金皇帝都被蒙在鼓里。”
“怎么会这样？”赵杞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看向完颜宗翰。
“事情就是这样，张邦昌之后，大金皇帝并没有再立什么傀儡，你是我擅自行事，是我一手造就的天大秘密。我以绝食逼你同意让高先生前来，就是怕这些事我一个人说出来，你不相信。”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立我为皇帝，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来话长，你有耐心听下去么？”
“我有。”
完颜宗翰笑笑，对高庆裔说，“高先生那你就给他讲讲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些宋朝的历史，这也是我请你来的目的之一。”
“是。”高庆裔作揖领命，“在讲正事之前，请允许我先讲讲自个，我乃渤海高氏一族，也算上是名门望族之后，说话做事，无论在此在彼，都不敢辱没了先祖名望。我最初是在辽国当差，因为我出生的燕云十六州那时尚属于辽国，当然我在辽国也不怎么受重用，一直都只是户部的小小通事，直到十三年前辽东高永昌叛乱，占据了辽国东京道五十余州，自立渤海国，为抵抗辽国，高永昌向大金借兵，金国参战，而我作为一个精通女真契丹汉三国语言的官吏，也被辽军征录，结果辽国战败，我被大金俘获。不过因祸得福，结识了大帅，从那时起，已追随大帅整整十三年。
我讲这些，是想说我并不是什么恶人坏人，我愿意以祖宗名望为誓，下面说的句句属实，绝非妄言。
“事情要从我在辽国户部做通事时说起，那时我年轻，闲暇甚多，甚好寻些书来读，常利用差事之便去偷窥一些□□。偶然一次，我读到大宋虽是你朝□□皇帝创立，但甚有意思的是，宋帝延绵至今，十二位皇帝，竟然没有一位是他的子嗣。我翻阅典籍，得知□□本有四子，长子夭折，其余三子长大成人后离世时亦皆无子嗣。我就觉得非常奇怪，一个儿子没有子嗣也就罢了，怎的这般巧，三个儿子皆没有子嗣，古人云，事出反常即为妖，我由此起了追查下去的好奇之心。
很快我又发现了宋史里第二件让我起疑的事情，杯酒释兵权。”
“当年□□担心将领们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使皇权受阻，故以厚禄，换取将领的兵权，集权于中央，这在大宋童叟皆知，也可疑？。”赵杞有点嫌高庆裔故弄玄虚啰里啰唆，他插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