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望（2 / 2）

完颜宗翰没想到老马旧事重提，他先是一愣，脸上接着露出尴尬的表情，但很快他又板脸起来，“你们的皇帝当年派你北上会盟，难道是因为你好骗吗？”

“两国相交，靠的诚意。我们皇上看重我的，是我的赤诚。”

“所谓赤诚，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就是你对我好，我也应该对你好，是不是？”

“是。”

“那宗望对你是不够赤诚么？”

“这个，”老马被完颜宗翰说的一时语塞，他略加思索，平静地说，“平心而论，二太子对小的也是一片赤诚。”

“可你却杀了他。”完颜宗翰恶狠狠地盯着老马的眼睛，像一只秃鹰盯着一只兔子。

“不，不，”老马用尽他身上仅有的力气挣扎吼叫了起来，这个对话跟他想到不一样。他在麻袋里的三天三夜，一直盘算的是完颜宗翰如何对付他的樊楼，如何对付他安插在临安的情报网络，但是他想不到一上来完颜宗翰逼问的竟然是他早就忘掉了的那个完颜宗望。那是一个恶人，也是一个好人。宗望他参加了灭宋之战，但是偏偏又对老马那么好。对这样的一个金人，老马的感受很复杂，“怎么会这样？宗望他死了？”老马认真的看着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看见了老马脸上的悲凄，他心中一动，也有点酸楚，“是的，他死了，我们金国上下封锁了消息。所以普通人都还不知道，但是你不是普通人啊，你怎么也会不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么？”

“宗望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宗望，我没有！”他声嘶力竭地辩解。

“宗望死在了你当年开的那个酒肆里，事发后，你就消失了，不知所踪。你之前在中原一直以抗金义士自居，聚众十万，与我大金作对，如果不是宗望降伏了你，你手上只会有越来越多的血，你说你没有杀宗望，我信么？当年大金兵分二路，我为西路元帅，宗望乃东路元帅，两次破宋的时候，我西路大军作为辅助，一次在太原牵制宋国北军，一次在潼关封堵宋国的西军，是以灭宋的两战，主力都是宗望的东路大军，两次攻陷开封的都是他，我完颜氏皇族兄弟众多，寻常宋人多数不能分辨，可是你不同，你最清楚灭宋的第一人是谁，所以你利用了宗望对你的情谊，趁着他去你的酒肆吃酒的档子，杀了他。这样，你一报灭国之仇，二让金国东路军群龙无首，金国三大将你去其一，不正大大有利于你的抗金大业？”

“我再说一遍，人不是我杀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过要杀二太子的念头。。”

“我讯问过当日陪宗望去你酒楼吃饭的护卫，那一日，你生意冷清，酒楼里吃饭的客人只有宗望一人，是你亲自作陪，你夫人下厨做的饭菜，然后宗望说跟你有事情商量，支开了护卫，让他们守在门外即可。可是等到护卫们再进来接宗望的时候，发现宗望已经死在了酒桌上，而你和你的夫人不知所踪。是不是这样？”

“是。”

“宗望左右还告诉我，你那酒楼生意冷清，并不是你夫妇手艺不行，而是你的心思根本不在开店上，你开设那家店的目的，并不像你跟宗望所请的那样要养家糊口，你并不稀罕银子，你要那样一家店，不过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是为了从新聚拢你打散的部属，图谋东山再起，对抗我大金。宗望识破了你的图谋，所以单刀赴会，好言劝你收手，天下已是我大金的天下，凭你一个人改变不了大势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他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让无辜百姓再受兵灾之祸。”

“当日是这样的，二太子对小的苦口婆心，可是，就像大帅说的，我们各为其主，你们是金人，我是汉人，这就好比白山黑水的黑水永远不会跟黄河的水流到一起一样，我们也是两条路上的人，走不到一起的。”

“走不到一起，就大路朝天，各走各的，你何苦下杀手呢？你有几次都是在我们兄弟的刀口上，我们都没有杀你，都留了你的活路，可你，宗望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却为什么还要取了他的性命？”

“我可以对天发誓，宗望不是我杀的！”

“你这是逼我对你用刑，非得如此吗？”

“人不是我杀的，那一日我只是在二太子的酒中下了蒙汗药，让他昏睡，我摘了他的通关腰牌，携带夫人从后门潜逃而去。二太子在我的酒肆里只是昏睡，绝不可能死去。我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如若有半个假字，天打五雷轰。”

完颜宗翰听完，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很快，他对老马又露出了一副凶狠的恶人样。

“你不肯承认，不过是怕死而已。是不是？想不到当年我们完颜家极力拉拢的，欣赏的，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忘恩负义之人！”完颜宗翰轻蔑地说。“带回府邸，大刑伺候，我不信他不说。”

当夜，老马被塞进一辆马车，带回了完颜宗翰在临安的秘密居所，那里有地牢，各色的刑具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