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五）（1 / 2）

在青眠的记忆中，他国使臣来访，除非有大事相商，否则不会逗留这么长的时间，然而这么多天过去，她从未听父亲说起过伯利国要与卫国商量什么大事。

“这都多久了他怎么还不回国？伯利国的事务不需要他处理吗？”青眠语气中满是对阿伐力久滞长安的不满。

牧尘偏过头，压低了声音告诉她：“阿伐力的父亲——也就是伯利国的国王，在十年前宰相叛乱时身受重伤，早已不能理政。”

青眠听得心下一惊：推掉国事也要滞留长安，阿伐力图什么？总不该是为了娶她吧？这个理由未免太可笑……

牧尘上次和青眠一起见到阿伐力时，他还没去官署，也没在其他场合见过这位伯利国王子，可以装作不认识直接带青眠离开，如今他作为鸿胪寺的官员已经和阿伐力见过几次，再不打一声招呼就走有些说不过去。

何况阿伐力是冲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双方依照各自国家的规矩，骑在马背上向对方行了个简礼，青眠因为没在朝中任职又躲在牧尘后面，情愿做个不需要和阿伐力虚与委蛇的普通百姓，侧脸靠在牧尘背上装作没看见伯利国的人，心安理得地略过这一礼节。

原本双方该就此别过，没想到一阵娇俏活泼的女声传入青眠耳中：“万俟姑娘不会又生了什么病，要人带去医馆医治吧？”

这个声音青眠昨天刚刚听过，自然不会认错，正是那个惹得她心中不快的娜夏。反正她与伯利国除阿伐力以外的人起了冲突，她大哥都给她兜着，娜夏既然已经提起了话头，她又怎能露怯？

青眠小声告诉牧尘“等等”，牧尘便勒紧缰绳把马停了下来，看她要做什么。

青眠在脸上摆出自己觉得最为灿烂的笑容，转头面向伯利国的人，语气也是分外惊喜的样子：“真巧啊，娜夏姑娘，今天不用假扮我卫国国民了？”

娜夏笑眯眯地四两拨千斤道：“万俟姑娘误会了，我那天是入乡随俗，此外也是因为觉得卫国的衣裳别有一番特色，兴之所至才穿到身上，并不是想假扮卫国国民。”

青眠假装松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之前怀疑娜夏姑娘假扮卫国国民搜集信息，想告诉父亲叫巡防营抓你来着，但碍于你的身份，把使者当细作抓起来忒不像话，弄得好像我们卫国不知礼数似的，有失大国风范……好在娜夏姑娘知道分寸，倒是免了一桩麻烦。”

娜夏轻轻呵了一声，语带讥讽：“听闻卫国法治严明，官员行事皆有律法可依，原来也是可以仅凭姑娘一句话就能放手抓人的？”

青眠脸上笑容不变，耐心地给娜夏解释：“有损国家安危者，可先斩后奏。”她说话时特意加重“斩”的字音，生怕对方听不懂这个词的意思，而且还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娜夏假笑的功力终究不及她，此时已经撑不住脸上的表情，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青眠如愿在娜夏面前放了狠话，心情大好，对牧尘道：“走吧。”

马蹄声嘚嘚作响，欢快地飘远，娜夏在两人离开后，低声叱了一句：“小人得势！”

阿伐力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娜夏和青眠唇枪舌剑时他并没有帮腔，此刻像是在看斗嘴之后落败的孩子那样看着娜夏：“你不是已经找人往程远帆那里递了话吗？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

娜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让阿伐力有些不满，忙委屈地替自己解释：“那个程远帆看起来脑子不大灵光，我担心他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脑子不灵光有脑子不灵光的好处，”阿伐力意味深长道，“况且这是在卫国，他们卫国人做事顾忌太多，总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娜夏听懂了阿伐力的意思，心中冷笑着附和，如果她是万俟青眠，像程远帆这种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祸患的人，定是一刀杀了干净！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他们卫国严防死守着处置人命的权力，可不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阿伐力独自进入正殿拜见卫国皇帝时，卫国的鸿胪寺卿也在，似是刚聊完了正事，知道伯利国王子要来，顺便留下来听一听阿伐力想说些什么。

他在长安逗留已久，除了一开始的赐婚请求被婉拒以后，似乎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卫国的朝臣心中都在犯着嘀咕，奇怪这伯利国王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也的确该来找卫国皇帝说几句话，以免显得自己无所事事，惹人生疑了。

宫女奉上清茶和小食，阿伐力与皇帝和鸿胪寺卿按礼节进行着简单的寒暄，寒暄到无话可说时，阿伐力便开始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

鸿胪寺卿见此情景，询问地看了一眼皇帝江振，接到江振示意他来开口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王子是否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