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四）（1 / 2）

事情究竟如何解决的，青眠没再关注，只知长公主最后没有嫁去邻国，而是嫁给了左相。

对于当年不长眼非要主动提及与邻国结亲的韩王，长公主自然要怀恨在心。

皇后推断的不错，韩王已经进宫，且正在向皇帝诉说不满，青眠跟着长公主进到正殿时，韩王正说到激动处：“如若放任御史台不管，只怕他们会变本加厉，危及朝纲啊陛下！”

皇帝听到此处，对韩王夸大的说辞颇为尴尬，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继而视线上抬，舒缓了情绪道：“姐姐又来看小皇子了？”

“小皇子可爱，我每天看都看不够。”

长公主向皇帝屈膝一礼，随即将冰冷的视线放到韩王身上，冻得韩王在那干笑了几声说：“堂妹今日得空进宫了？”

“我不过一介闲散妇人，自然每日都有空，宫里我也常来，只不过避着堂兄罢了。”长公主懒于维持面上的和睦，直接点破事实，干脆省了与韩王的寒暄，继而语带讥讽道：“倒是堂兄你，未在朝中领得一官半职，居然到陛下面前议论起朝纲来了？”

“难道事情危及到陛下，我这个做堂兄的，就因为没有职权，也要眼睁睁的看着？”韩王反问道。

“当年邻国使者来向父皇求娶我，堂兄可还记得自己说的什么吗？”长公主冷哼道，把韩王当年的话复述出来：“‘我只恨自己手中无实权，不能为公主斡旋。’——字字句句，我至今都还记忆犹新，看来堂兄讲究亲疏有别，我这个堂妹，怕是比不上陛下亲厚。”

皇家内里的纷争叫青眠看得大呼过瘾，不过这样的情况她不敢造次，默默低头不发一语，免得被人从自己脸上看出什么不合宜的神情。

韩王急忙为自己辩解道：“如今的境况与当年不同，所以我做的选择不同，并不是要薄待堂妹。”

长公主步步紧逼：“不知堂兄的意思，到底是境况变差还是变好？若是变差，当年没能力为我说话如今却有能力替陛下担心，这道理似乎讲不通吧？若是变好，还有必要跑到陛下面前来抱怨吗？”

长公主对当年之事怨念颇深，一直避免和韩王相见也是怕情绪上头失了分寸，现在见着了，倒的确如她所担心的那样，言语间已是恨不得将对方讽刺到面红耳赤的刻薄。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青眠，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场，不适宜话说太绝，便收了声把头转向别处。

皇帝见韩王还想再说什么，适时出面劝阻道：“当年之事父皇也觉得不妥，所以最终才没让姐姐嫁去邻国，后来没什么恶果，证实是堂兄你夸大事实危言耸听了，承她两句气话，不也算合乎情理吗？”

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韩王总算识趣，默默受了长公主的讥讽，闲聊了几句别的，得到皇帝必将督促大理寺秉公办理此事的承诺，便心满意足地告退。

韩王走后，皇帝转脸对长公主道：“委屈姐姐了。”

长公主善解人意道：“我知道陛下难做，韩王在皇族宗亲之中颇有威望，稳不住他，便意味着稳不住其他人，陛下不得不做些让步。今天能让我把这番话说给他听，已是陛下的恩典。”

“姐姐能如此体谅，朕心甚慰。”皇帝笑着道，看了一眼青眠，欲言又止。

青眠隐隐预感到皇帝应该想和长公主再说些什么，只是碍于自己这个外人在场，只好作罢。

没想到皇帝沉默片刻，居然把话题转移到她的身上：“姐姐今日带来的，是长安令家的女儿吧？”

“是，她今日无事，我便让她陪我进宫。”长公主回眸看了一眼青眠道：“想着带来给陛下和皇后看看，后来才想起，每年陛下宴请朝臣及家眷，应当是见过的。”

“嗯，朕是见过，但朕对她有印象，还要多亏了太师在朕面前提起，说她口齿伶俐记性好，日后若能在御史台任职最佳。”皇帝温和地问青眠道：“可惜今年科考的时候突发急症？”

青眠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也能得皇帝费心惦念，受宠若惊的同时又镇定地回了一句：“学生运气不好。”

“你托生于万俟府，身为长安令的女儿，父亲与左相是故交，又得太师青睐，要说运气，你可比大多数学子好上太多。”

青眠察觉到皇帝话中有未尽之意，静心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科举制自实行以来，不断完善，方得今日之成果，但即使有你的运气，只要未能按时参加科考获得成绩，便不得入仕……”皇帝认真地瞧着青眠，“你心中可会有怨？”

青眠想了想，坦荡地答道：“科举制初衷，本就在于天下学子无论贫富贵贱，都必须遵循这一制度应试，以此挑选出合适的人才；如果学生觉得心中有怨，让朝廷因我而大开方便之门，岂不让天下苦读的学子寒心？届时违背了初衷，科举，便算是废了。”

“太师甚少在朕面前夸人，也难怪他会在朕面前提起你，难得，的确难得，朕也没想到，你和牧尘相识多年，一直没听说……”皇帝瞟了一眼长公主，似乎想到什么，若无其事地改口道：“后来突然就有了婚讯，因缘际会，真是莫测。”

青眠听着有些困惑：两家议亲的真相，皇帝不是知道吗？为何话里的语气，像是把这件婚事当真了似的？而且，仿佛还在顾忌着长公主？

不过青眠没把这话问出口，只当自己也默认了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