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二)(1 / 2)
背后教唆程远帆的人,究竟是因为有更恶毒的目的而不惜牺牲他一个刚入仕的小吏,还是单纯想害程远帆,青眠尚不能确定。
她想提醒程远帆祸从口出的道理,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如果说了,让程远帆误会她真的对他心存爱意,那更是百口莫辩。
青眠顺口说出“请公子回家”这种话,本是无心,在程远帆听来,却像是把他视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程远帆茫然无措地看着她,语调带了些许委屈道:“我不是小孩子……”
这样举止幼稚却又不自知的情景,饶是年纪比程远帆还小的茉儿看到,都忍不住扶额。
青眠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她忽然止住话头,视线定在正往万俟府走来的一人身上。
那人是关筱州家里的侍女淑晚,她眼眶微微发红,明显刚哭过一场。青眠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忙迎了上去,茉儿紧随其后。
“万俟姑娘,”淑晚停下脚步,站到青眠面前,她的情绪还算镇定,向青眠行过一礼,抿了抿唇说道:“我家……我家姑娘被……被安上了捏造证据污蔑皇室的罪名,现已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青眠昨天刚见过关筱州,今天就得知她身陷囹圄,不由得心中一揪:“除她之外可还抓了别人?”
淑晚摇摇头说:“没有,只有她一个。”
关筱州在御史台任职,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及皇室宗亲,作为刚入仕的新人,关筱州平日的事务应该是搜集整理相关证据,再呈报上级。
即便证据有假,罪责也不会只由关筱州一人承担,出现这样的结果,一种可能是关筱州的上级恪尽职守实在抓不到错处,一种可能是御史台想把关筱州推出去挡灾。
青眠暗暗祈祷不要是后一种,她安慰淑晚道:“我如今做不了什么,等家父和大哥回来,我一定找他们帮忙,我相信关筱州不会做有违律法的事,大理寺也不可能颠倒黑白。”
“我也相信姑娘最后肯定能出来,”淑晚抽噎了一下,“可是姑娘搜集的证据,是针对韩王府的,听说韩王要去找陛下告状,老爷和夫人担心,陛下会受韩王言语的左右,大理寺监牢的人,也会见风使舵……”
大理寺监牢的人如果见风使舵,就意味着关筱州在里面的日子不会好过。
淑晚说完,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望着青眠,青眠被她凝望片刻,忽然懂了她的意思:“我这就去找长公主探探口风。”
淑晚感激涕零地对她行礼:“多谢万俟姑娘。”
青眠回头吩咐道“茉儿,备马。”
“是。”
青眠自从上了书院以后,就很少再主动去往牧家,和长公主接触的机会也是少的可怜,这次去却是有事相求。
她此刻总算有点理解父亲劝她和牧尘多走动的用意,就算不指望日后两家结亲,类似于今天这样的情况,去也不会显得突兀不是?
后悔已来不及,她还是只能舔着脸过去。
她干脆利落地下了决定,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却不知自己的行动被程远帆看在眼里,反倒让他脸上累积了层层忧虑。
程远帆也曾和其他人一样,以为牧尘是个温和知礼、进退有度的翩翩贵公子,这样的印象,的确让他刚知晓青眠和牧尘自幼相识、两家关系匪浅时,失了分寸。
他和牧尘同在忠惟书院,想说上话并不困难,只要趁着休息时递上一份拜帖,便能轻易请到牧尘去酒楼雅间谈话。
牧尘谈吐不凡却又不会让人感到不适,酒过三巡,程远帆的拘谨便渐渐放开,将藏在心中许久的话拿了出来:“学长,我冒昧问一句,你和万俟姑娘,是什么关系?”
牧尘握着酒杯笑了笑说:“家父和长安令熟识,是故交。”
程远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放心道:“因为这层关系,你才会把那本书借给万俟姑娘,是这样吧?”
“万俟大人的确说过希望我在学业上多帮衬青眠这样的话,所以我看完的书几乎都借给她了,不止那一本。”牧尘似乎想到什么,笑出气音,语调中带了一丝宠溺道:“她面上装得毕恭毕敬,千恩万谢收下我的书,转过头去却连翻都不肯翻一下,让我不好揭穿。”
程远帆只把牧尘话中的宠溺当做长辈对晚辈照顾的一种,顺着话头道:“原来如此,之前的确是我误会了,还好万俟姑娘拿的是抄本……”他顿了顿,不由得疑惑,“照学长的话说,万俟姑娘连翻都不肯翻一下,怎么又会把那本书从头到尾抄一遍?还……真是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