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一）（2 / 2）

“姑娘，”门房的人来到书房门口，“府外有位姓程的公子找。”

“程公子……”青眠疑惑：“程远帆？”

门房的人说：“来人报的是这个名，因为看着面生，我就没请他进来。”

青眠怎么也没想到程远帆会来，上次谈话多少也算不欢而散，哪里还有再见面的必要？

青眠起身吩咐道：“的确不怎么熟，用不着请进来，我马上就去。”

“是。”

茉儿不懂文书如何排序，只能由青眠来做，所有东西都放归原位后，青眠刚步出门外，又回头拉了一把茉儿。

茉儿甚少有需要陪着自家姑娘会客的时候，尤其青眠要见牧尘或者关筱州李妍这些同窗，就更不需要她陪了。

茉儿由此断定：这个程远帆不仅跟自家姑娘不熟，说不定还有仇。

等到府门口见到程远帆时，茉儿瞬间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那人看到青眠后一脸欣喜地迎了上来，亲切地叫了一声“青眠”——把青眠吓得迈出去的步子又赶紧收了回来，紧接着再后撤一步。

茉儿见惯了牧尘对青眠有礼有节的样子，自然把他人该对自家姑娘摆出怎样一副态度的要求提高不少，上次遇见阿伐力是因为对方是他国王子不好出声训斥，免得引发两国邦交问题，这次她不能再坐视不管，当即就把青眠护在身后道：“干什么干什么？我家姑娘已许了人家，不日就要成婚，公子行事切莫太过孟浪！请尊称‘万俟姑娘’！”

程远帆被斥得涨红了脸：“我没有……”

“没有什么？”

茉儿身板比青眠略小，此时把青眠护在身后倒显出几分滑稽，把程远帆看得一愣。

青眠把茉儿拉回来，小声对侍女道：“过了过了，你别吓唬他，他还不敢动我。”

茉儿后知后觉地小声问：“过了啊？”悄悄退后，和青眠并排站着。

青眠整理了脸上的表情，转头对程远帆道：“公子有何事，都请在此处说明，家中不便，恕在下无礼，不能请你进去。”

“我……”程远帆欲言又止，如今站在万俟府门外，门房、侍女，前前后后三四个人一个不少，叫他如何说的出口？

但青眠要的就是他说不出口：“公子如果不方便开口，就请不要说了，日后也不必再说。”

青眠正准备带茉儿回去，就听见程远帆突然在后面扬声问道：“你是被迫的对不对？”

青眠诧异回头：“什么？”

“牧尘……牧尘他处心积虑趁人之危！”程远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带着极大的痛苦从胸腔一起拽出：“从伯利国使团来访开始，一切就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料定了令尊令堂不想让你远嫁异国，他料定了你家最终会找他来做你名义上的夫君！他步步为营，一切都是为了今日之结果！为了逼你嫁给他！”

茉儿听得好笑，已是忍不住内心的话想要通通倒出来：“你不如说牧公子乃天神下凡，投胎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左相和我家老爷成为挚友，两家会成为故交——”

青眠扯了茉儿的手，给她一个眼神，茉儿悻悻住嘴。

“程公子，您多虑了，”青眠笑着道，“左相尽忠职守，从未以权谋私，家父职位虽在左相之下，却也从未受过苛待，不然两家做不了这么久的朋友。

“程公子刚刚入仕，有些事情或许还不太明白，公子需知，卫国朝堂若只是权力倾轧的斗场，茹毛饮血与野兽无异，卫国百姓早就过不了这么安稳的日子，卫国底层的官员也会尸位素餐，人浮于事。

“退一万步说，即便牧家真以权势迫人，家父家母还有大哥不可能坐视不管，卫国的御史台也不是摆设，我自己，更不会被人按着头叫我点头。”

“可是……”程远帆还想再说些什么。

青眠颇有些无奈地继续道：“我就知道这么说你也不会信，但碍于礼节，总想着要出来和你说清楚，言尽于此，请公子回家吧。”

青眠和程远帆说话时，视线也在注意着周围有无可疑的人出现，今天程远帆来跟她说的这番话，必定是受了某些人的挑唆，但挑唆者的用心还不甚明了。

因为程远帆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污蔑牧家，依仗手中权势横行霸道，也可以说是污蔑万俟家，追名逐利卖女求荣。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程远帆都在做一件愚蠢而危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