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2 / 2）

将近二十来个人一板一眼地坐在教室里，程楠抱了一沓卷子来挨个发，发完后信步走上讲台，几个和程楠相熟的男生起哄，坐后排恨不得为程组长把手拍烂。

程楠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不用那么热情，“老周说每个小组每周至少组织一次，我们就定在每周五这个时间。大家可以互问互答，共同探讨，都不会的再留下来找老师。”

底下有一男生举手：“程组长，有你在哪儿还用得着找老师，有您不会做的题？”

程楠颇欠揍地说：“哦，暂时没有。”

江水北坐着，西落的太阳此时正好透过窗洒进来，正好把讲台上的人一半笼进夕阳。

他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的穿着，拉链也敞着。头发比开学的时候长了，额前刘海刚刚好到眉毛，鼻梁高挺，薄唇微弯。整个人都清清爽爽，深秋的风仿佛也温柔起来。

她看着他笑，也弯起唇角来。

程楠回了座位，江水北也收回目光，教室玩闹声渐小，氛围恰好，她捏着笔，也专心刷起题来。

最后一道大题是道电磁场大题，江水北下巴搁在桌上，把最后一小问盯了三分钟，草稿纸上是她列出来的公式——

E=F/D=kQ/r2

F=Bve

Bve=eE=mv2/R

……

她把能想到的有关联的都列了个遍，然后……继续盯着题目，试图顿悟。

一团阴影笼罩过来，江水北抬头，接着便和程楠四目相对。

她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楠看了看她，又垂眸看了眼桌上她的卷子和草稿纸上随笔写的公式，挑着眉问：“不会？”

江水北点头：“嗯……”

程楠说：“我给你讲吧，我做完了。”

江水北难以形容此时的感觉，就……既因为会让她察觉自己的笨而产生的羞愧，又很期待，期待这样的拉近的距离。

程楠直接在她旁边坐下，很自然地拿过她的笔和草稿纸，边写边说：“洛伦兹力提供做圆周运动的向心力，所以——”他在江水北刚写的公式下画了到线，“所以你一步是对的。”

江水北轻轻嗯了一声，盯着程楠捏着笔的手指和另一只按在草稿纸上的手，她跑神地想，怎么手都这么好看呢。又白又细，指节均匀修长。

学过乐器吧？

猝不及防地，江水北感到额角被轻轻敲了一下。

笔夹在食指和中指间，转了个圈，程楠轻咳了一声，“看我，别跑神。”

江水北心想，我就看着你呢。

她抬头，四目相对，尴尬仿佛要从空气中蔓延开。

“不是，”程楠似乎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太对，又弥补说：“我的意思是，看题。”

江水北觉得脸有点烫，是那种，一下子窜上耳根的烫。她赶紧低头，“嗯。”

“专心点。”

“……嗯。”她声音更小了。

程楠也继续讲：“质子质量是m，氘核质量是2m”

“啊！是2m呀，”江水北恍悟，皱眉抿唇，“嘶，我怎么就忘了这个呢。”

程楠眼底浮现一层笑意：“会了？”

江水北兴奋道：“嗯，我会了！然后代入公式，两个d相减，是不是？”

程楠：“挺聪明啊江水北。”

江水北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似乎是讶异于程楠口中说出的“江水北”三个字。

好像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与众不同，仿佛在她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的小石子。

“喂，好歹半学期了。”这反应程楠看在眼里，又带了点无奈，“而且，高一那次英语演讲比赛，你不是主持人？”

江水北被这一句话砸得意识不清，懵懵地点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女生已经拿着卷子来问程楠题了。

江水北那天是一路蹦跶着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