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1 / 2）

江水北从高一开始就暗恋程楠。

她的暗恋始于一个差点砸到脑袋的篮球，睁眼的那一刻，便看到一个好看的少年。那人的脸上还挂着因运动而出的汗，但江水北闻到的都是立白洗衣液的清香。

干干净净的。

少年穿着白色校服短袖，一只胳膊夹着篮球，额前一条Nike正红色发带，黑色的logo位置略微有一些些偏，男生弯了腰，轻声问她：“同学，你没事儿吧？”

就是这个瞬间，逆着光的少年一下子撞进了江水北心上，于是后来时常经过七班门口，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偷偷瞟上一两眼。

运气好的时候能看见程楠趴在课桌上睡觉，后来江水北又打听到程楠是物理课代表，于是有时候又能看到他在黑板上抄题，碰上老师拖堂的时候还能有幸看到他一手撑着下巴，边听讲边做笔记的样子，懒散又迷人……

江水北被迷得心怦怦跳。

她在六班，跑操的时候两个班紧挨着，于是她又多了一个可以偷看的机会。

江水北的整个高一只有两件事情——学习和偷看程楠。

文理分科的时候，六班被打散了插进其他理科班，江水北看见自己名字出现在七班那一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头顶有道彩虹，路边的树都在冲她笑。

七班班主任周晓峰按身高排的座，虽在同一排，但君在教室南，我在教室北。

尽管如此，江水北心里的烟花还是炸开了一圈又一圈。

照此情况下，依“只要你主动，你们就会有故事”定律，校园恋爱不是梦。

可她怂得不行，主动这件事对她简直天方夜谭。

江水北进入七班一周后，终于和程楠说上了第一句话——

程楠说：“同学，物理作业交一下。”

江水北说：“啊，好。”

江水北的邻桌是一女生，名叫林影，正经八百的黄种人肤色，头发乌黑，马尾永远扎得顶高，看起来格外有精神气。

这是她在七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能一起挽着手上厕所的那种。

江水北发现，程楠很受欢迎，凡是拿着题来问他的，皆来者不拒，连丁点儿不耐烦都没有。

江水北虽从不显山露水，但大概普天之下的少女情怀皆略同，十六七岁时的眼神谁又控制得住呢，食堂排队时偶遇都想把眼睛长在他身上，那人就算刷校园卡的姿势都比其他人赏心悦目。

哪怕烧了高香，分到一个班，那些小心思也永远只能躺在心底。她小心翼翼地维护那份欢喜，从不奢求什么，就像是每日期盼有个好天气一样期盼今天能多看他一眼，远远的就行。

比如篮球赛的时候，她也能混在七班女生中，在他起跳那刻，跟着其他人一起，终于也能放肆地喊他的名字，而不是在日记本上缱绻地描画，或是上课走神的时候无意识地在课本上写那两个字，有时又贼心不死地换成拼音首字母。等思绪回头的时候，又拿中性笔仔仔细细地涂黑，涂成个方方正正的矩形。

欲盖弥彰。

比如运动会的时候，满怀期盼地写上几十份广播稿，打着给七班加油的旗号，一字一句却都是为他写的。既怕被选中，又怕选不中，神经兮兮的。

再比如每次成绩排名出来的时候，挤在差点令人窒息的人群中也要看一眼他的排名，再数数他们之间隔了多少人，然后开心地在心里嘀咕句，“嘿，我又离你近了点！”

……

高二第一次期中考试后，周晓峰又重排了座位。

从同一排成了同一组，但是……中间隔了两张桌子。

江水北乐观得很，她现在可以盯着程楠的后脑勺看了，塞翁本翁。

她觉得这样挺好，偷看也能更肆无忌惮点。况且，就算是后脑勺，程楠的也比其他人的好看，哪怕隔着几个座，江水北也想能伸手揉一揉，她真的好想揉一揉呀。

除了林影和周围几个人，江水北在七班还真没认识几个人，半个学期过去，有几个人的名字和脸依旧对不上号。

她的成绩一般，在七班也就是个中等偏上的水平，而且非常偏科，比如物理，每回都只能在班级平均分徘徊。

周晓峰突发奇想，要搞个学习兴趣小组，虽名为兴趣小组，但江水北看到自己名字出现在物理那一栏时，满头问号。

周晓峰站讲台上，端着个泡了菊花茶的玻璃杯，抿了一口说：“不要有任何疑问，为了这个分组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每个组都是按长善救失原则分的，明年开学典礼我就去找年级组长要个最优秀班主任奖……有些个身处六个组的同学，闲了好好反思下自己……行了行了，别苦大仇深地看着我，各组组长跟我出来一下。”

江水北低头一看，分组名单上明明白白地写着——

【物理小组组长：程楠】

江水北：“……”

她侧身往窗外看了看，那株红梅开了，江水北捧着脸傻兮兮地笑。

物理不好也挺好呢。

某个周五放学，与数学并称两大巨头的物理兴趣小组进行了第一次会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