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月夜（1 / 2）

祁皇后许久不曾醉过了。今夜在永华宫宴上，她突觉心情大好，于是便多饮了十数盏酒。这宫里的御酒后劲极大，刚过一更天，她便面红心跳起来。

可祁皇后并不觉得自己面红心跳是因为醉了。在回凤仪宫的路上，她靠在凤辇上，头脑里全是炎铖元的模样。一想起炎铖元，她便觉得自己面红心跳。

“炎将军他们······可安置好了？”祁皇后问道。

跟在凤辇旁的常侍庞执回道：“按娘娘的吩咐，炎将军等人均安置在永华宫后殿耳房内歇息。已安置妥了。“

祁皇后稍稍环视四周，见梅宗颐、祁希勉还跟着，便问道：“你们俩怎么也跟过来？”

梅宗颐不期她有此问，所以愣怔了片刻。祁希勉立即趁机笑回道：“姑姑忘了？今儿姑姑将林姑娘宣进宫随侍，说让侄儿与她有个知遇的机会。侄儿这便是要去见她的。”

祁皇后听祁希勉如此说，便呵呵笑起来。半晌，祁皇后冷言道：“你可真行！那边刚弄大了覃美人和潘美人的肚皮，现在又惦记本宫宫里的人了！你回去！快滚回去！今晚上不要叫本宫再见着你！”

祁皇后越说声音越戾，吓得祁希勉一个激灵。

祁希勉深知自己这个皇后姑姑时常阴晴不定，何况今夜宫宴上他也看出来了，他这个惯养男宠的皇后姑姑大约是看上了新晋的忠武将军炎铖元。炎铖元此刻还留宿在宫中，再晚一些是什么景况还未可知。

祁希勉稍稍权衡后，笑道：“姑姑安歇，侄儿这就告退了。”说着，他便掉头走了。

“你呢？”祁皇后问向梅宗颐。

“等会儿娘娘要召见炎将军也好，或召见南将军也好，在下去传懿旨总好过别的人。”梅宗颐的声音平淡无波。

祁皇后想了想，突然笑起来。少顷，她满意地点着头道：“再如何，还是梅詹事深得本宫之心。”

这一路再无话，直到凤辇抬进了凤仪宫门。

因皇后回宫，在凤仪宫侍奉的宫人尽皆跪迎在前院门前。祁皇后百无聊赖地靠在辇座上，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人。

林麟烈便也在这乌压压的人群中。此时她已换上了水蓝色萱草暗纹的宫衣，一头鸦发梳了双丫髻。

待凤辇落地，一众宫人簇拥着祁皇后入了正殿，跪在宫门口的宫女内监们方才各自起身散去。

而林麟烈则按着夏忠和一大宫女的指点，停在正殿外候着。

这一候着，便是大半个时辰。

夜深露重时，林麟烈见着两个大宫女从正殿内出来招手，随后四个小宫女便各端了一盆热水进了正殿。好一会儿后，她们又端着水盆出来，将水倾在宫院里的两棵树下。

又过了一会儿，林麟烈才得以入殿。

林麟烈按着夏忠早先指点过的，向祁皇后行礼如仪。

“抬起脸儿来，让本宫看看。”祁皇后的声音里带着慵懒。

林麟烈稍稍抬起面庞，双眼虽不敢直视祁皇后，却将这正殿东暖阁内的情形看了个大概：外边虽冷，可暖阁里热，而祁皇后只罩了件雪白的纱衫。这纱衫轻薄通透，只将凤体掩了个大概。而一年轻男子正斜靠在祁皇后的下手处，这男子亦是一身雪白的纱衫，披散着头发。

打眼望过去，祁皇后和这年轻男子仿佛就是一对夫妻。而侍立于殿中的庞执、夏忠以及六个宫女对此却视若无睹。

“丽日照春，初晴花新。这八个字本是古人谈论欣欣向荣之景象的，本宫看，这些说美人也蛮好。”祁皇后幽幽道。

林麟烈知这八个字是好词，赶忙叩首道：“娘娘谬赞。”

祁皇后未再说话，林麟烈叩首于地只能听见四周窸窸窣窣的声响。又是好一会儿，祁皇后方开口道：“起来说话罢。”

林麟烈站起身来后，才见着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各端着一方紫檀木匣子站在近旁。

“这个是裴新雪、那个是浦惠音，均是本宫的娘家女孩儿，亦是这宫里的女史。林姑娘便与她俩一块儿住罢。”祁皇后道。

林麟烈赶忙谢过祁皇后，又一一与裴新雪、浦惠音见了礼。

“本宫这儿有两样东西要赏给忠武将军、云辉将军，和铸锻侯世子。你们三人等会儿便将这些东西送过去。他们三人睡没睡下，都送过去。”祁皇后吩咐后，又有宫人将另一方紫檀木匣子交到林麟烈的手上。

“是。”裴、浦、林三人一起应道。

“本宫还另赐一幅画给忠武将军。”祁皇后从一旁拿出一幅卷起来的画轴。

三人又应了下来。

祁皇后再无话。她仿佛极疲累，彻底躺倒在了软榻上，坐在皇后下手处的男子赶忙去服侍。见此情景，裴新雪和浦惠音立即低着头出了殿门，林麟烈则紧跟在她二人身后。

去永华宫的路上，侍奉裴新雪和浦惠音的四个宫女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林麟烈则继续跟在此二人身后。

“你这手里的给铸锻侯世子，我这手里的给南将军”，浦惠音一边笑着对林麟烈说道，一边冲裴新雪促狭道，“新雪手里的给炎将军。等给炎将军的时候，我和林姑娘都躲远些，你有什么想对你夫君说的，尽管说！咱们一定不偷听！”

浦惠音的话一下子让裴新雪红了脸。

林麟烈听出这话里的意思，遂笑问道：“裴姐姐可是要嫁给忠武将军了？”

“嗯！是皇后娘娘赐的婚！”浦惠音应道，之后她继续叹道：“炎将军不仅功勋盖世，更是一表人才。宫里面不知有多少人倾心他呢！”她说完这句，自知言过了，于是忙改口道：“今儿我听见好几回宫人们的议论，他们将炎将军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连南将军和梅詹事也被比下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