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大白鹅（1 / 1）

杨思渊找来先生的那盒面霜，果然已经见了底，西北的气候干燥得摧残鲜花，先生的皮肤也变得干裂粗糙，先生不在意杨思渊心疼得紧。

上课时候，杨思渊偷偷拿出那盒小铁皮面霜，问周建，“你知不知道这个能从哪里买？”像这样的玩意，杨思渊想来整个学堂里也只有周建可能知道。

周建瞄了眼那盒面霜包装，嗤了一声，“我说了你也买不起。”他识得那物，只在县里的大姨那见过，只是贵得很，寻常人家可用不起。

“你管我买不买得起，你便告诉我哪里可以买就行。”杨思渊早就习惯他阴阳怪气的说话语调。

“你这么凶才不告诉你呢。”周建撇撇嘴。

杨思渊冲他挥挥拳头，意思是不说就揍他。

“县城里才买得到，别怪我不告诉你啊，要这个数。”周建给他比划了个数字。

放了学，杨思渊思及周建跟他说的那个价钱，那确实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的，可是先生是什么人呀，那可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别人用得，先生如何用不得？

杨思渊没什么家底，他仅有的宝贝就是那十只鹅，几经衡量，杨思渊狠了狠心，决定卖了一只鹅，这几只鹅养了许久，从前便是靠这几只鹅为生的，如今要卖了其中一只，杨思渊心里悲怆万分，搂着大白鹅，一人一鹅，哭的好不凄惨。

村里去县里可有些路程，翌日杨思渊搭了进城卖羊的周叔的顺风车，一路颠簸地去了县城里。

一日不见杨思渊，宋怀青记挂得很，这个孩子平时出去野也会跟他报备，今日不声不吭也不知道去了哪，左等右等，宋怀青几乎要与邻里去寻时，那混小子倒是回来了。

“先生？”杨思渊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宋怀青正欲质问他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天黑了才回来，却看到小孩手也不洗地抓桌上剩菜吃，“还没有吃饭吗？去把手洗了再来吃饭。”

杨思渊唯唯诺诺去洗了手，见先生还为他留了热饭，心里感动得不得了，他饿了一天，路边摊上见着大饼也不舍得买，实属饿极了，忘了平日先生的教导，吃也没有吃相。

等杨思渊把嘴里的饭菜咀嚼完，先生开始兴师问罪，“你今天去了哪里？”

杨思渊眼睛眨巴了一下，往自己口袋里掏东西，他的衣服穿得久了口袋边缘都是磨损，谁能知道口袋里装的那东西够买他几十身的好看衣服了。

“前几天看见先生手上干燥得很，我就给先生买了这个。”那个小盒子精致得很，上面还雕着一位旗袍女人，宋怀青知道这东西并不便宜，他蹙了眉，“这东西这么贵，你买他干什么？”

杨思渊遭了先生的问话，心里揣揣不安，他怕先生怪他乱花钱，可这东西他着实想买，为先生花的钱，怎么能说是乱花钱呢？脑里百转千回，杨思渊脱口而出，“可是我心疼先生。”

言之切切，委实是孩子的一片赤忱之心。

宋怀青如鲠在喉，几番欲言还休，“你哪来的钱呢？”

问到这个杨思渊的脑袋迅速耷拉了下来，他语气还带着点鼻音，“我把一只大白鹅给卖了。”

听了这话，宋怀青也不舍得说教杨思渊了，他叹了口气，让杨思渊坐到他腿上来，小孩抽抽搭搭地坐在他腿上，想必是想到了鹅伤心。

宋怀青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哄他，“不哭了，先生明天就去买只小鹅来。”

杨思渊小手紧紧的抓在先生的衣服上，哭得跟小猫似的挠人心窝，他平日里皮得令人头疼，堪称村里小霸王，倒是到了先生这爱哭得很。

后来鹅圈里果然又出现了一只新的鹅，先生平日也拮据得很，他为了先生舍弃了一只鹅，先生为了他又舍弃了什么，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