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RROR（1）（2 / 2）
“才不是！莱恩博士！您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暗杀你吗？因为你是摧毁他们生活的罪魁祸首，而且您也是底比斯集团的标志，而且很多极端主义者也需要一个靶子，那你……”
“你们太神经质了。”
“是你太任性啦！莱恩！”说着，眼看凯特又要哭出来了，利连撒尔无奈地承认错误，又连续做了几个毫无可信度的保证，才把这位大小姐完完整整送走。
现在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加上平安夜，金字塔的大楼里几乎没有一个人。
利连撒尔随意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竟然是几本早已经佚失的圣经解读的影印。那家伙竟然是是基督徒？在这种时代要找到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可真是比找一只会放彩虹屁的独角兽还要难。
灯光追逐着他亮起，又熄灭，只足够照亮周围的空间，让人窒息的沉默随着黑暗涌上来。
冰冷的，无机质的存在，就是这栋大楼可以带给人唯一的感受。偶尔可以看见栽种在透明器皿中的植物，那些作为装饰的绿色似乎也早就被周围的金属同化，每一片叶子都是按照既定的程序生长。
无趣至极。
或许笼子外的那些“危险”，才是能够激荡起心跳的东西。
利连撒尔在一扇大门前停下脚步，没有任何验证提醒，大门就已经缓慢往两侧滑开，迎接着访客。
这个房间几乎是其他房间的五倍大小，呈现出一个完整的圆形，没有任何涂色的纳米墙壁弯曲着向上合拢，最后聚合成了拱形的穹顶。
墙壁上都是实时的监控画面，包括河流以内的底比斯集团主体和员工区，泛着暗淡光芒的监控画面作为光源点亮了室内，在远处，一个人背对着利连撒尔坐在高台中心。利连撒尔轻快地迈着步伐，拾阶而上，脚步声在空旷的控制室里回响。
“你的文件——拜托以后找一个不那么爱哭的人等我。”
利连撒尔举起手里的文件夹，底比斯集团安全保障部门部长——西弥站起来，确定站在面前的是真人，似乎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
“太好了，您没事……”
『紧张，有点不安，但立刻平复了下来。』
西弥从转椅上站起来，这个人是底比斯的几大传说之一，排在CEO到底有几个女朋友、自己的同事是否是机器人等问题之前。
从来没有人看过那副防毒面具后的面孔——不不不，更夸张的是，你连他任何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看不见，利连撒尔更愿意相信，在这套衣服下面藏着的是三只小猪。
他似乎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但看清楚对方的脸色后，神经又立刻绷了起来，立刻问：“发生了什么事吗？您的情绪波动很大？”
“做了个噩梦而已。”利连撒尔无奈地笑了笑，把文件夹拍到他沉重的面具上：“拜托，给我一点喘息的余地好吗？我只是想在没有任何人的情况下睡一会。”
“可……可是我很担心您，真的。”
“是你太神经质了，凯特现在都开始神经兮兮地和我说大道理。”
“那不是危言耸听，利连撒尔博士，”西弥关闭监控，迈着无声的脚步，像某种习惯夜行的动物：“如果……您一定要修改门禁，那也至少让我可以调取监控查看您的状态，好吗？”
“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没必要时刻让你看着。”利连撒尔随时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博士……”
西弥的声音被沉默淹没，几乎像是叹息：“请不要这样。”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让利连撒尔一阵烦躁：“是你太过分了，这已经触犯到了我、的、隐、私！”
西弥看着他，迟疑着回答：“但您总是不能照顾好自己……不是吗？”
“够了！不要把以前的事拿出来教育我，也不要找任何借口，”
利连撒尔停下来，指着西弥一字一顿地说：“你现在已经连我睡午觉都要看着，下一步是不是要搬来我家零距离监视我？”
“不，我、我不会这么做……可是今天不一样，”
西弥有点磕磕绊绊地解释，他抓住利连撒尔的手，冰冷的皮革轻柔地包裹着他微微汗湿的手。
“我知道您今天，又要去‘外面’，对吗？”
“你——”
“如果您不告诉我原因，我可以撤销您的权限，那您就哪里也不能去。”
西弥没有再多说一个字，隔着厚重的面具，利连撒尔不能看到他的任何表情。明明是再谦卑不过的语气，说的话却是完全的威胁。
『平静。』
利连撒尔哑然，片刻后他立刻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情感——愤怒，愤怒彻底占据了他的头脑，他感觉自己的表情僵硬得像是一张面具：“你一直都知道吗？我要去哪儿、去见谁、又要做什么……”
“是的。”
西弥举起手，用便携全息装置展示出一个数据统计表：“包括这个月十四号和上个月的五号、七号和二十八号，您都在夜之城的同一地点……请您放心，我并没有上报这些数据。”
利连撒尔沉默了大概半分钟。“你可真是……让我感到有点害怕。”
『惊慌。』
“……不，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佩恩博士！”
利连撒尔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脚步等他。
“博士，抱歉让你感到不快，但是我发誓，我、我真的只是想要保护你，今天夜之城发生了几起骚乱，我很担心——”
西弥手足无措地解释原因，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的身影，却被抓住手臂往旁边一推。他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脊背重重撞在墙上。
这栋建筑里似乎在举行派对，从墙壁那端传来轻微的震动。
利连撒尔抵着厚重的防毒面具，慢慢呼出一口气，看着水蒸气在镜片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西弥，即使是看在工资的份上，你做的也太过了……说吧，是什么让你对我的安全这么执着？”
利连撒尔压低声音，水银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能够看透人心。
毫无疑问，这位天才不仅有着被神眷顾的头脑，还有着被神偏爱的外表，如精灵般的美好与无瑕——从各个方面，利连撒尔·佩恩都是毫无疑问的、“完美”。
“西弥，作为交换，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才能回答你的，不是吗？”
“请不要这样……”
透过面具的声音有点失真，如果这家伙想，随随便便就能把利连撒尔甩开——但是他没有，他发出这个孱弱的请求后就陷入了沉默。
“说吧，原因。”
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收紧了，温热的呼吸似乎近在咫尺——如同被蛊惑了一样，西弥的手轻轻颤抖着，面具后的眼睛缓慢垂下：“因为您是——”
——用宛若叹息般的声调。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