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岑桑很冤枉,她又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黑皮’还没被村人叫做‘黑皮’。
她是从肤色看的嘛!
“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岑桑认真的道歉,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五角钱,“这样,我请你吃冰棍,给你赔罪好不好?”
黑皮喉头一滚,嘴硬道,“哼,我也有钱!”
岑桑正儿八经的回,“我知道你有钱,但是别人请的,味道更好呀!”
这话可说中黑皮的心坎了。
小孩儿别别扭扭的嘟嘴,“一个冰棍而已,我才不会轻易原谅你!”
岑桑抿着唇憋笑,拿篓子轻轻碰了黑皮的胳膊,“走了走了。”
黑皮‘不情不愿’的跟着岑桑往前走,岑桑走了两步,突然“哎呀”一声,佯装才想起来,“我妈让我去西边田坎摘桑叶呢,我得先把活干了才能和你一起去小卖部。”
黑皮一脸怀疑的瞅着岑桑,“你是不是反悔了,不想请我?”
“怎么可能,你看我手里还提着篓子呢。”岑桑努力说服黑皮,“这样,你和我一起去摘桑叶,摘完我们就去买冰棍!”
黑皮终是没抵住白吃的诱惑,将信将疑的跟着岑桑一起去摘了桑叶。
小孩儿心思简单,岑桑三言两语套出了自家田坎的位置,细心挑选了大半篓子不老不嫩的桑叶后,一大一小直奔小卖部。
在岑桑打量小卖部的构造时,黑皮已经直奔门口那台制冷效果不太行的老冰柜,掀开搭在上面的厚棉絮,抬起冰柜门,在里面挑挑选选半天,一手托着三色杯,一手捏紧七个小矮人,犹豫不决。
“桑桑姐,咱们买什么?”两样东西都是五毛钱。
黑皮其实更想吃三色杯,撕开上面的纸盖子,三种颜色的雪糕排在一起,黑皮喜欢那种举着勺子,选择该从那种颜色开吃时纠结。
但小卖部的老板娘特别小气,绝对不可能多给他一个木勺子。
黑皮知道岑桑只有五角钱,一个三色杯只能配一个勺子,岑桑就没得吃了。让岑桑看着他吃,那多不好意思。
岑桑凑过去,伸出手指先轻轻戳了戳冰柜内壁,凉悠悠的。
这些电器她虽然都有印象,但没见过实体,难免好奇。
岑桑胡乱应付了纠结到头大的黑皮,挨着把各式冰棍摸摸拿拿,看了遍。那边颧骨高耸的老板娘已经口气不妙的在催了,“你两要是不买就把冰柜盖上,尽开着费电!”
黑皮有点怕语气尖刻的老板娘,飞快做了决定,“就这个吧。”
岑桑把钱递给老板娘后,挽着篓子跟在黑皮后面。
“桑桑姐,去那边小坡上。”黑皮一手捧着蓝色袋子的‘七个小矮人’,一手指着不远处坡上花期正盛的大洋槐树。
岑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和一个初次见面的小男孩儿,盘腿对坐在小山丘上,背靠洋槐树,你一根我一根分着‘七个小矮人’吃,染得舌头红红绿绿的。
偶有微风吹过,洋槐花窸窸窣窣撒下来,伴着透过树叶的细碎阳光,调皮的从额头溜到下巴。洋槐花香混着泥土的腥气,舌尖还残存七个小矮人凉悠悠的味道。
岑桑捏着一朵花,学着黑皮的样子,把两瓣花瓣扒开,然后把白嫩嫩的花芯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说不出来的真实,且自由。
岑桑突然想,这个时空也挺好的。
虽然住的地方简陋,吃食也不好,七个小矮人也只是名字唬人,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人,就七个颜色不一的冰坨坨。
但是她有了父母疼爱,还能随意出门,在夏天吃到冰,还有——一个力邀她一起玩滑山丘的小孩儿。
吃完冰棍,黑皮一屁股坐在山丘顶上,顺着条光滑溜溜的道,‘刺溜’的滑到了山丘脚下。然后又哼哧哼哧爬上去,坐着往下面滑,循环往复。
岑桑一直看着,之前上来时,她就好奇这个光滑溜溜的道是怎么来的。搞了半天,原来是靠屁股磨出来的。
真的厉害了!
黑皮见岑桑一直在看,忍不住撺掇她,“桑桑姐,你也来玩啊,咱两比一比,谁滑得快。”
岑桑其实不是很懂屁股着地,摩摩擦擦的有什么快感。
是小孩儿的快乐太简单,还是其中真有妙不可言的乐趣?
岑桑决定体验一把,然后这一体验,直接体验到了日头西斜。
岑桑看着自己满手满身的泥巴,还记得自己是出来采桑的,小心翼翼的挽起篓子,在路口和黑皮分手,快步朝家里走去。
还有几步到院门时,正和做好饭准备出去找她的石朝兰碰上。
“你掉田里了?”石朝兰吓了一跳,“摔哪里了,疼不疼啊?怪妈,不该让你干活的!”
岑桑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和黑皮去滑山丘了,不小心弄脏的。”
“黑皮?”石朝兰不解。
“就是李海波。”岑桑说出黑皮的名字,她在心里叫黑皮叫习惯了。
石朝兰面色更古怪了,“李家的小孙子?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和那些半大小子一起玩吗?而且还是滑山丘,那多脏啊。”岑桑从小就爱干净,就是以前小时候,也没见她怎么去玩过脏兮兮的滑山丘,更别说现在长成大姑娘了。
岑桑讪讪,红着脸怪不好意思的。
好在石朝兰疼她,也没再多说什么。接过装桑叶的篓子放在一旁,催着她去新钻的井前压水洗手吃饭。
石朝兰进屋去给岑桑拿盆,岑桑自己站在井前,灰溜溜的爪子没忍住,搭在了握柄上,学着岑安良的样子,上上下下摇起来。
确实挺费劲的。
但水冲出来那一刻,岑桑是欣喜的。
她把空着那只手伸到水柱下,沁凉的井水缓解了萦在身体里的暑热,畅快非常。见四下无人,岑桑干脆又甩了塑料拖鞋,赤脚踩在青石板上,凉水调皮的冲在脚背上,脚丫子灵活的来回搓动,岑桑舒服得直叹气。
一只手摇累了,就换另外一只。
石朝兰拿着盆子出来时,岑桑正玩得高兴。
石朝兰笑道,“快把脸洗洗,该进去吃饭了!”
“好。”岑桑眉眼弯弯的接过盆子,装了半盆水,也不用帕子,捧了凉水就往脸上泼,一下接一下。
她玩得高兴,没留意到门口有响动。
直到石朝兰惊喜的声音响起,“磊子!桑桑快看,你哥回来了。老岑,老岑你快出来,儿子提前到家了。”
岑桑下意识抬头,隔着透明的小水珠,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
她是眼睛被水泡发了,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吗?
为什么原主哥哥岑磊旁边长身玉立的男人,那么像启朝太子齐砚之。
她的——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