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释怀的与珍藏的（2 / 2）

“怎么抬不动？”

“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出去工作。”

“我也去。我会裁衣裳。我那房子……租出去吧。大家住一起，能省一点是一点。”

“也好。放心，我们不会差的。”

“知道。我们三大人供两小孩还供不起吗？”

慢慢地，她们不再说话了，各自咬紧牙关，挪着步往前赶。走啊，走啊，走啊……她们要赶在最后一班巴士前到达站台。夏夏的腿开始打颤了，开始有点跟不上年轻女人的步伐，她感觉她在被拖着走。突然，她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石子路上。年轻女人吓坏了，回头看她，她僵直地跪立着，不能起来，她的膝盖粘着石子，血洇出了两滩。

年轻女人立马拉她起来，她苦笑着摇头。此时四下无人，远处，腾起一条条炊烟。年轻女人环顾四方，突然哭了起来。

后来夏夏挣扎着站了起来，年轻女人为她清理了伤口。只歇了一阵，她们便继续赶路。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夏夏已经老去，那箱书已被小孙女翻得七零八落，她会给她讲这些书里书外的故事，她也会在某个夜里捋起裤腿，看一条条横七竖八的皱纹里，两块凌乱的疤痕。她记得跪倒在地的那一天，她不光原谅了过往日子里所有的可怜、可悲和遗憾，也原谅了那个困住自己的自己。

“奶奶，你们那时候也会有喜欢的人吗？”小孙女最喜欢与她聊心事。

“当然，我们那时候也一样，异性相吸嘛。不过，和你们不一样的是，我们不会说出来，都是偷偷放心底的。”

“那对方会知道吗？不会很遗憾吗？”

“不遗憾。很感恩。”

“你喜欢的人叫什么？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吗？”

“还是说说你那汪同学吧。别问我怎么晓得的，你每天饭桌上三句不离他，我不想知道都难……哎，他喜欢你吗？”

孙女的娇嗔，她并没有听进去。她眼前浮现出一条小河，她行走在河底，抬头看河水漂着枯枝、黄叶和红色花瓣，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