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最终都是离别（1 / 1）

那条小河，周泽后来去过，在他十八岁的夏天。十四岁的时候，曾有个人玩笑一般地给过他一个约定。

河上依旧刮着很旧很旧的风。云沉沉的，像要滴下来。村里修了很多新桥，小桥已几近废弃。它似乎在一年年变窄，如今俨然一座危桥。听说学校已经不是学校了，它现在是村干部的办事处。

沿着那水泥坡路一直走，风景没变。依然是花木掩映，鸟鸣和农人的谈笑声入耳。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在嬉戏。透过树木，看到两边的农田里又多了一些坟堆，周泽心中猛然一惊。虽然早做了准备，但还是恍若隔世。

后来他回到了小桥。从小桥俯望四方，如同站在高远处俯望过去和村庄，一切都实在值得怜悯，一切都实在值得原谅。

他似乎理解了夏夏的选择和两人间的命运。他和夏夏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长在简单和睦的家庭，脑子聪明，胆子不大，从不做出格的事，注定会顺利一些，越走越远。而另一个，从她出生，就有了一些注定的磨难，她努力、上进、自尊自强，可是不是十分聪明，她过于要强，却脆弱敏感，要面对世事那么多次的捉弄。

恰好，他们来到了同一个地方，恰好，互相有了一些情愫。只是恰好。而注定的是，随着时间的推动，两个人的路会越来越不一样。他注定会与她分离，就像他注定会离开故乡和童年。

天上的云倒映在河里。有的被越吹越远，有的融在一起后又被吹散成几朵，越吹越远。人生总归是平衡的，他想。有一次相聚，就会有一次离别。最终都是离别。

一个青衣白裙的快活身影从河底蹦蹦跳跳地跑来，随之，各种鲜活的往事和面孔映现出来，河水载着它们，一漾一漾地漂向远方，它们最后都变成了河水里的一星光影，消失不见。周泽挥手和它们说再见。他即将去更高远的地方迎接下一次的相聚和分离。他知道命运安排他就像安排一粒尘埃，但是他可以坦然地经历，感恩地回忆。这是他保有尊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