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二

辰海中学是全国重点，排名高居全省第二，升学率高的同时以浓郁的人文氛围注重综合素质的培养闻名。校内课余活动乱七八糟，干什么的人都有。商辽打水回来的路上看见林难一脸神经兮兮，他正莫名其妙，林难凑到他耳边：“兄弟，绝了，我没想到咱们学校还有人打魁地奇呢。”

商辽笑笑，站着不动，等林难把脸移开，确认他的表情没有其他事，正要往前走。

离商辽上次与林难的乐队见面已过去近两个星期，他们高一班级水准按顺序排，1-3尖刀班，4-10是重点班，11-20是10个普通班。商辽在三班，林难在七班，两个人课也都重，再加上手里的事情也多，并不常混在一起。碰见的时候才聊天，林难跟商辽说，方可期很欣赏自己，有机会可以去方可期熟悉的酒吧做演出。

“‘拆迁’，你知不知道？”林难问道。他说完，正等着商辽给他发贺电，却看商辽点点头，却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定了？什么时候？”商辽问。

“这周五，学长是走读生，他会跟那边联系。”

商辽点点头，示意知道，周五跟他们一块儿去。铃声响起来，他们分别回教室上上午最后一节课。

他一边走着，像是在想事情。

知道梦里那个人的名字叫方可期这件事，只在那个下午短暂地扯住商辽的思绪。无数夜里叠加起来的悸动在那天见了光，也随着一场篮球赛流的汗蒸发了。

“大家把书翻开——”

他并不为方可期所困扰，亦如他不曾为方可期存在着的隐秘梦境而脸红。商辽承认自己的欲望，承认会被引诱。人皆为美所动，无论是心是身，这份欲望如他笔下描绘过的人体每块骨骼，是人降生在世上，最磊落的存在。

放学商辽往校门口走，摄影社有了新的外拍任务。辰海中学虽然依山傍海，从环境到校风都格外世外桃源。但由于位置偏僻，除了住得近的学生可以走读外都要求寄宿。申请外出的手续也很繁琐，有特殊的社团活动需要外出，要以社团的名义出证明，社长与责任老师签名，再盖活动中心的章。

而摄影社由于要定期出刊，每个星期都有固定的外出次数可以批，算是传统。想外出的社员可以申请，但为了保证质量，申请外出要看业务水平。

商辽在这方面沾了父亲的光。他自己水平的确不差，但还有他父亲商鹤是位著名导演的缘故。商鹤获过无数奖章提名，在国际上是准一线导演。他不会主动说，但学校里也会有人知道。辰海中学校风单纯，学生家境都不差也并不以家世背景论人。商辽不具备什么‘特殊性’。但对摄影社的学生而言，这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他们愿意与他结交，一部分出于商辽，部分出于其他的好奇与憧憬。

一路上许多男生跟商辽打招呼。不少是因为跟他在球场见过。要问什么能做高中男生的友谊基石，那答案只能是篮球。路过三班时，坐商辽后面的秦至过来趴着窗，语气带酸：“又出去啊？早知道我也申请摄影社了。”

商辽看他有些好笑，问道：“今天不训练啊？”

秦至讪讪地退回去摸着自己发酸的腿，趴回桌上写试卷。

“晚自习我如果没按时回来，跟林淼说，去办公室把今晚的物理试卷拿来发了。”

秦至跟他摆摆手，让他赶紧出门逍遥。

而等商辽刷了卡走出校门口，一抬头，看见站在对面公交站的方可期。

今天周一，方可期是学校的升旗手，还穿着早上升旗时穿的白色衬衫。商辽看他，混在几个穿着学校翻领T恤的男生中，显得瘦薄而挺拔。方可期偏过头看往山上的方向，张望着在等车来。他抬手又看了眼表。赶得上，倒还不着急。

他感觉正有人朝身边走来，一回头便对上商辽的目光。那点隐隐地笑意又钻了出来，方可期颇为熟稔的问他说：“去哪儿？”

商辽说：“海边。”

他们并排站在一起，气氛有些沉默。商辽先开口：“早上看到你升旗。”

傍晚山下有风，煽动方可期的袖子，方可期斯文地将衬衫袖口往上卷，露出细白的胳膊。他说：“这周轮到我，升旗队要早起做准备，人很少。一个学期每个人要轮好几次。”

商辽笑了笑，问他：“高二学习不忙吗？”

与他青涩却有力量的身躯不同，方可期单薄得似他在京都竹海里见的那些竹子，那一头栗色的发刚刚到他唇角的位置。他低头看方可期，纯粹得如只是认识的前后辈。

那次后林难偶尔会跟他说起方可期。说方可期身为高二理科重点班的人，弹起吉他水平像个拿学习时间来练琴的吉他特长生。转什么调跟他说一声就能弹，和弦换得快又准，像根本不过脑子。

方可期笑笑回答：“我是比较闲。”

商辽顺着他的话，带着一点儿轻松的笑，问他说：“那么现在是去哪儿？回家？”

方可期摇摇头，说：“其实跟你同路，我去‘拆迁’练练琴。”

商辽想起林难跟他说的话，他自然知道拆迁是哪里，是港区酒吧街中有名的酒吧。

辰海中学所在的行政区，这一段海岸线有沙滩也有港口。港区不指真正运货的港口，而是沙滩与沿海栈道相连的一片区域，以住宅为主，有些艺术工厂与创意园，还有零散的新兴文创公司。各大地产在这里建着观海别墅和大面积海景公寓与大型购物中心。港区是这个行政区的最繁华处，但它有海边独有的缓适与浪漫，不似市中心的灯火辉煌，总与高压和忙碌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