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黎明如期而来,黑子还是如着往常一样,蒙着头在被窝里酣睡,睡梦中的景色很平静,击不起一丝波澜。
太阳躲过了调皮的云儿露出了头,照亮了昏暗的大地,这时它的一丝光显得如此珍贵,可惜少有人去认真的欣赏它带来的黎明。
一声电话响声在黑子的梦中击起波澜,睁开了眼天刚微微亮心里非常不爽,他没看电话号码是谁的便就接起了电话,死气沉沉的说着,“喂,谁啊?”
“黑子,你姥爷快不行了,快点回来吧。”那边急促的说着,声音不大在这边却震得很。黑子在一霎那间清醒了过来,也听出那是它大舅得声音。
“啊,什么,我这就回去。”那头挂了电话,整个世界仿佛一下沉静了下来,连着风声都听不见了。一句话把黑子从睡梦中惊醒,一句话又把黑子推入噩梦当中,一切变得昏昏沉,又紧接一个闪电劈在了黑子得头上,让他无法昏睡也无法兴奋,只好在着急又不安中徘徊。
黑子没管着衣服脏不脏就穿上了身,袜子都穿错了也浑然不知,就这么匆匆忙忙的出了门只带了钱包连着烟都没有拿着。
黑子站在马路边拼命得挥着手打着出租车,寒冷得风掠过他杂乱得头发,时间过得刚好,又比着平常慢了许多,在这刚好得时光有着万般捋不清得痛苦煎熬向着黑子飞了过来,在这慢了许多时光里,这些痛苦与煎熬又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黑子无可奈何,只好望着这成群得车从这马路上离去一辆也拦不到,仿佛就像姥爷要离去一样,有着满身得力气又拉不回。
过了一小会,又仿若过一大会,出租车停在了黑子的面前,来得太晚放在平常又刚刚好。该说什么,这时又忘了说了,在车上楞了神,仿佛自己还没有醒,天上明亮的太阳看着昏暗。
“青年,去哪啊?”司机问着。
“去,王家沟......快点有些着急。”不知为何黑子说的无力魂似乎被勾走了一样,慢吞吞的说着感觉已点也不着急。
“那个,到前面停一下我买盒烟。”
黑子坐在后面打开了车窗,烟拿在手中未抽几口,慢慢的被风侵蚀的只剩下了残灰,吹没了又点上了一根,往事随着烟慢慢的爬了上了,仿佛就在昨天。
“姥爷我走了,以后一个礼拜就来一次。”
“不用来这么勤,我身子硬朗着。”黑子在心里想着——对啊,身子一直硬朗着,可是一个夜晚便不硬朗,说来得有些快也不算快,说来得慢,却还是太快。
黑子慢慢的酸了鼻子红了眼眶,抽了一口烟捂了一下嘴,差一点哭出了声。
出租车司机还算有良心,看见黑红了眼眶便飞奔了起了,也不多说着一句。
“青年,你想哭就哭吧,没事的谁还没哭过,我不知你遇上什么事我也不多问,反正该哭就哭,当你憋回去了再想哭就晚了。”司机过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说了话,
黑子没回着话,趴在前靠背上哭了起来,哭声很大被风一掠而过,哭完了红着眼眶看着外面。
“青年,我这边就不知道路了,你能指一下吗。”
黑子看了一眼外面,指了那边一下,紧接着又指向了那边,第一次指的是那条小路。
黑子下了车就往姥爷家跑着,我不管跑的多快都感觉无力,大街上冷清清的看不见一个行人,一个村子仿佛都陷入了孤寂当中。落叶还飘的悠然,不一会就落了地,雨水一泡便要腐烂了,只是寻常,树叶却又不甘。
此时黑子姥爷的院里已站满了人,白果树已经黄了叶子落满了地,无人去扫着它被人群踩在了脚下,枝头上还挂着没打下来的银杏果,显得那么孤单。
“加川快进屋,你姥爷还没闭眼呢。”黑子的舅舅沙哑着说着。
黑子跑了过去,扑通一下跪了下,看见姥爷还睁着眼,自己的眼泪一下收了回去,还没碰上姥爷的手眼睛已经闭了,外面起了一阵风白果树得叶子又落了一地。
“没事,你姥爷一会还会醒得。”黑子得舅舅说着,黑子在床前傻傻的等着。黑子记得姥爷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早上起不来床了话也说不了了,就让我躺在那里谁也不用动我,更不用送我去医院,好让躺在那里伴着清晨得梦离去,伴着黎明离去,死时伴着黎明多好啊,那时得太阳活人也敢直着望去,还比傍晚得亮。有人说,人离死前太阳就变成灰色了,我想黎明得太阳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昏暗。”那时黑子姥爷笑着说,黑子笑着听。
黑子再摸上姥爷得手已经冰凉了,太阳也已经真正得挂在了空中看着灰暗,黑子摸着姥爷冰冷的手,脸上闪耀着灰暗的衰落。黑子姥爷的眼正在往着窗外眺望着,只是睁不开了眼抬不起了头,他应看到了黎明看到了似黎明的黑子,闭眼了不睁了,现在的太阳显得是那么无力苍白 ,现在它的光芒仿佛根本不会照亮整个苍穹。
黑子一直摸着姥爷冰冷的手,不离开,不呼喊,也不流泪,自己往着平常的记忆中走去,在当中徘徊,仿佛回想完了记忆姥爷眼睛就会睁开。
周围闹哄哄的伴着低沉的哭泣声,伴着悲鸣的哭喊声,黑子就这么静静的跪在姥爷面前,如着寺庙中沉寂的老钟。慢慢的黑子被哭声渲染,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他不敢哭出声,生怕打扰了姥爷的睡梦。
“加川,加川,起来吧。”不知何时黑子的姨妈赶了回来,站在后面晃着黑子说。
黑子如一个木偶一样摇晃着,看不出一点生气,这时孤单人的离去,人群却相拥,不知这一群人多少年没有聚的这么齐,可是还是少了一个他看不到了。黑子跪在那里应在暗淡的世界里孤独徘徊着,连着影子都没有着,顺着这个世界的路走着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回头一笑清晰了是他的姥爷,路慢慢的变窄身影逐渐的消失,黑子再也追不上了,只好自己无声地呐喊着,不管多么的喊得多么有力,还是无声。
“加川,起来吧,你姥爷怎么会舍得你这样呢。”黑子得姨妈声音已变得沙哑。
黑子又看了一眼姥爷,看着它那安详得面孔就跟平常了睡着了一样,黑子走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点上了烟,看着忙乱地人们,看着落叶被风胡乱地吹着。往日的记忆就如这叶子一样胡乱的飞着,慢慢的又变成空白,黑子拿着烟哽咽了起来,哭的很简单仿若是小孩子找不到妈妈一样,可是黑子找不父母又掉了几滴眼泪,往日装作的坚强,在当下烟消云散。
在万能的世界里,只有着死让我们无可奈何,也只有死才是真正的随波逐流。
一口黑漆漆的棺材从低矮的门楼穿过,众人废力的放下棺材震不起一缕尘埃,黑子坐在地上呆呆望着那口棺材。那是黑子姥爷最终的归宿,躺在里面看不见光更看不见黎明。
往前数五年,这口棺材还屹立在屋后,那是两棵粗大苍老的梧桐树,现在它们俩已经合为一体落满了低沉的尘埃,黑子的舅舅和姨妈正在小心的擦着,每擦走一丝灰尘就仿佛擦走一个记忆。
黑子姥爷穿着崭新的寿衣静静的躺在木板上,再也不会跟黑子说着,“我还能活呢,能活到一百岁,看着你结婚,看着你的孩子出生。”现在成了空话,那是他说着不知有力还是无力。
黑子走进了姥爷的卧室,看着满地烟头,看着姥爷那杂乱的床铺,黑子知道昨天夜里他还在想着今天的黎明,盼望他从低矮的门楼穿过喊着,“姥爷我来了。”当看见黎明时知道最终那黑漆漆的归宿也会穿过来光,再带走他。
黑子姥爷躺在那木板上,老狗趴在一旁静静得望着他睡觉,银杏树叶子落在他的身旁。
黄昏在悲哀中缓慢的飘来,黑子姥爷已经静静躺在那里被一块单薄红布盖住,活人盖住有些冷,不时有几个奔丧的哭着拿着纸钱走了过来。
黑子的大舅站在凳子上拿着木锨扬着引路马的灰,大声哭喊着,“我的.......爸爸啊,我的......爸爸啊。”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着一声远,一声比一声凄凉,可惜无人去听。
黑子在黑暗中跪着,月亮不给他一丝光明,他在默默的流着眼泪不哭出声,好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伤心。
送完盘川,黑子坐在那里静静的烧着纸钱守着夜,好给姥爷一丝光明温暖,也好给自己带来那么一丝光明温暖。
“活到了八十多少岁,我们也知足了,我们当儿女的也无憾啊。”黑子的姨妈哑着嗓子对着一个亲戚说,却又说着说着哭出了声。
天空逐渐破晓,黑子望着亮了的天空叹了口气,纸钱还在烧着映出他暗淡的影子。
早上一来,人群便又聚了起来,给这早已没落的房子添着杂乱的生机,黑子走去屋子里找了点吃的扔给了疲惫的老狗。
这黑漆漆的棺材再次被抬起,往着大路走去,人们又跪了了起来,哭了起来,看着黑子姥爷最后一眼。衰乐从远处传来,哭声传去远处,众人把棺材抬入火化车中,开走了车尾留下一片灰尘。
黑子看着姥爷从着棺木中抬出,黑子看了眼姥爷,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再看一眼姥爷已变成了一堆白骨,黑子看着他还是显得那么安详。
承载黑子姥爷的梧桐树下了地,一铁锹一铁锹的土将它埋没,再也无法看着太阳,再过多少年以后,他们终将一起化成灰尘飞向天空,奔向黎明的太阳。
黑子知道姥爷入了土不孤独不落寞,因旁边还躺着姥姥,他们应又回到了从前把来时的路再走一遍,把走时的路认认真真的看一遍。
一摞摞的纸烧完了,一盘盘的大鞭炮也放完了,人们的眼泪也哭干,不想哭的也装累,一切送别黑子姥爷的仪式都结束了,黑子还是不舍依旧痴痴的望着姥爷的坟。
“加川,走吧,坐我的车。”黑子的姨父说着。
“不了,我一会走着下去,想自己在这里坐会。”黑子勉强笑着对姨父说着。
“嗯,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黑子站在那里,看着人一个个的走远,看着他们在路的尽头渐渐消失。
黑子看不见人影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无力的望着姥爷的坟,仿佛他就站在那里。他掏出了烟点了上,不知为什么这时他不想哭,心情却轻松了起来。
燃烧完的纸钱成了灰烬,风一吹把余灰扬了起来,黑子擦擦了脸上的灰朝着姥爷坟走去,点上了一根烟放在坟前。
“以前不让你抽你偏抽,现在想让你抽了,没了声音。”黑子在坟前念叨着说。
他朝着前面走去,走了几步回头一望,叹了口气眼泪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