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黑子回到姥爷的老屋已经四点多钟,这时老屋显得死气沉沉,只有着他黑子姨妈打扫着,以及老狗趴在那里任风摇摆着毛发。
“加川,你先去你舅家吧,人都在那吃饭呢。”
黑子点了点头说,“没事,我在坐会,一会就过去。”
“那你一会把这些垃圾倒在外面,我先去你舅家帮忙做饭去了。”黑子姨妈拿着扫把说着。
“嗯,行。”
黑子坐在银杏树下,风停了叶子还落着,整个老屋安静的有些可怕,老狗趴在那里仿佛死了一般。黑子站了起来走进了屋里,看着屋里却显得空荡荡的,曾经也是这样不过那时没觉得。
当黑子走出昏暗的屋子时,天空仿佛映着一个老人一个孩子,老人拿着一根木头说,“看着,我一会给你做把木剑。”小孩笑着说,“我不相信。”老人竖着大拇指说,“相信姥爷,姥爷是这个。”
黑子拎着垃圾走出了低矮的门楼,老狗低着头跟在后面,风一吹银杏树的枝头摇摆了起来,那颗孤单的银杏果落在了地上,天上的两个笑脸也慢慢的消失。
黑子舅舅家摆了五桌,人们在喝着酒大声交谈着,前面的阴霾一扫而过,黑子坐在那里安静的吃着菜,独自在阴霾中徘徊着,无声哭泣着,呐喊着。
“加川今晚走吧,一会坐我的车回去。”黑子的姨父说着。
黑子楞了一会,好像要说着什么又忘了,过了一会他对着姨父说,“不了,我一会去姥爷家睡,你们走吧。”
“瞎说什么,你姥爷刚从那床上死了,你就去睡,不行跟我们回去。”黑子姨妈红着脸说。
黑子站了起来没回着姨妈的话朝着大门走去,门口灯给映出暗淡的影子,转眼影子消失了,他消失在黑暗中。
黑子姨妈站子那里看着黑子走远,不知自己是否要去拉回来。
“你瞎说什么啊,这个时候跟加川这么说话。”黑子姨父责怪着黑子姨妈说说着。
黑子穿过了低矮门楼进了院子,老狗也跟了回来,等老狗进了院子他转身插上了门闩。
一进到这承载多人记忆老屋,有一股莫名得孤寂扑面而来,黑子打开了灯,却望着灯发起了呆,这灯也存在着记忆那些记忆的画面变得清晰,这个灯是去年他换的用到现在已经有些发暗,不过那时从不会觉得这段记忆会存留。
在往前走了几步望去自己姥爷得床铺已经空荡荡只剩床板,昏暗得灯光照不出一丝灰尘。
黑子转身去老柜子拿出他平时来用的被子,拿被子时掉了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响声,黑子无心去看,又转身扔在了床上无心去铺着,往常这时黑子姥爷因争抢着铺着。
黑子走出屋子踩到了东西才发现刚才掉落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破塑料袋,他捡了起来从塑料袋拿出了两盒中华烟,此时眼泪又打起了转,这次不莫名奇妙,就是理所当然。
这烟该什么时候开,因黑子来得时候开,现在他来了没人开了。
黑子拿着烟坐在门坎上,自己擦着眼泪拆开了烟点了上,这时很安静却少了一声,“你还小少抽点烟。”他就坐在这里等啊,只等来这说不明白的风声。
一根,两根,三根,烟灰飘的已经无影,烟蒂已落满的地,孤零零的烟盒躺在那里显得有些悲凉。夜已深,黑云布满了天,月光废力的穿过云透出了光,却连一个暗淡影子都照不出。
黑子坐在门坎倚着门框睡去,一阵寒风吹过把他冻醒,黑子在梦里早已感受到这股寒冷,但他知道梦是暖的,只是梦外的自己冷罢了,他想过回到被窝里再续着梦,可是醒了,梦断了,他索性坐在那里没有站起。
抬头望去那已经微微亮的天空,一切如常,为何独自叹着气,震掉那飘渺的尘埃。黑子捡起了空烟盒放进了兜里掏出来那未开封的烟,想拆着却摇了摇头放了回去。
黑子看着那杂乱的被子,走向前叠好双手捧着放了回去,显得有些沉重,黑子知道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捧起,它终须会被遗忘,又会如一根针穿过胸膛。
太阳这时明亮不灰暗,黑子盯着看了好像,仿佛看见了姥爷临终前的眼神,黑子始终不明白姥爷为什么说,黎明的太阳永远不会灰暗。
黑子呼唤着老狗跨过忘了有多少年的门槛,走出了低矮的门楼关上了门,锁上了这没有意义的锁,走向这条以后不会多走的路,后面带起灰尘,前面留下一声叹息,狗低着头走着,黑子也低着头走着,不再去看那黎明的太阳。
“大舅,这狗就留在你家养着吧。”黑子说。
“嗯行,一晃这狗也活了十三年头了,还是以前我家狗下的崽子。”黑子大舅一边拿着牛草一边说着。
“啊这么老了,也对我小时这条狗就有了。”
“加川啊,一会吃完早饭走吧。”黑子舅妈在屋里喊着。“不了,我一会要赶车。”黑子回着。
黑子点上了烟,走去那孤独落魄的小路。“以前走着挺好的,现在走着也蛮好的。”他在心里嘀咕着,朝着天空望去,黎明的太阳好像在这条路的尽头,不过这条路从来没有尽头,又好像现在有了,这尽头因不在身前而在身后。
路走到了一半黑子还是停下了脚步,好去看着姥爷的村子找着姥爷的屋子,以前从来没有找到过,现在一眼找到不过显得灰暗了许多,黑子站在风中被这灰暗慢慢吞噬,任着太阳发出光亮。
黑子转过身往前走着,可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几眼,一眼,两眼,第三眼看不见了,闭上了眼走去这熟悉的小路,一脚踩在坑里摔倒了,没睁眼没爬起,躺在那里如躺在云朵上,一切被风吹散释怀,过了好的一会黑子爬了起来,一切随着风又回来了。
上了车,黑子睡得比往常都要死的多,仿佛他已离去这个世界这是走去黄泉路的车,那里能看见姥爷,看见父母,一切得孤独,在哪里将烟消云散。
“不了,我在坐一会。”黑子想着在姥爷家说得最多得一句话,他现在睁开了眼看着外面荒芜繁华的路,现在又想着说,“不了,我在坐一会。”可惜已经没有人问他走不走,也没有人会迁就他。现在下了车,黑子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的走在大街上,只有那悲愤的风吹着他,只有那成群的落叶在嘲笑他,一切烟消云散,一切卷土重来,天空一片明亮又罩满了灰色,点上一根烟来那么一丝光明,烟飘没了光没了。
黑子日记——宁静如煎熬,嘈杂如煎熬,我只好喝醉睡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姥爷离去,我自己问了这个问题问了无数遍却得不出个答案。
我睡了,在梦乡里仿佛看到了这个答案,但无用,真得莫名其妙,就如为什么我喝醉了还会写这个狗屁日记。
狗屁就狗屁,我就这样胡乱得写着,反正没人看着,自己以后看着当个笑话。
写到这里我又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是追悼姥爷还是该追悼我自己,说是狗屁日记了为什么又要想那么多呢,真是不可理喻,那就先说说姥爷吧,再追悼自己吧。
姥爷出生在那年我忘了,只记得姥爷跟我说过,他出生在冬天。那天姥爷对我说,“我出生时大雪纷飞,家里还四面透风。”那天他说完我问了一句,“那不是要冻死了。”姥爷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那年都以为我要冻死在冬天里,可你老姥爷不认输,我也不认输,我在风中大声哭着,你老姥爷在大雪中低着头弯着腰去寻着早已被风雪埋没了的枯枝烂叶。”
“加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吗?”我那时没有丝毫得考虑就说出了两个答案,“饿得,冻得。”姥爷摇了摇头说,“都不对,是被烟熏得。”我好奇地问,“为什么啊。”姥爷回道,“柴火湿了,不好烧。”
我又抬起头问着,“那老姥爷是什么死的啊。”姥爷对着银杏树说,“大概它这么粗的时候死的。”姥爷用手比较着那时树的大小,那时它笑得淡然,我在迷茫得寻着和姥爷比划得差不大小的银杏树,好去算着老姥姥那年死的。
那时的我好天真把死看的那么淡,因那时候我还没直正经历过生死,即使看见父母躺在馆木里也不知道他们是谁,看着一群跪在那里在哭着,我在一边吃着糖笑着,想着父母回来了把这个笑话分享给他们听。可是就这么慢慢遗忘着往事,父母会回来到再也不会回来,现在突然回想起儿时的自己,想一脚把自己踹死。
说好了回忆姥爷的,突然之间又跳会了父母身上,我和父母仿佛回忆甚少,要不是他们的照片还有,我已经忘了他们的模样,想着自己真的可悲。
我害怕有一天我又会忘了姥爷,又想了想也会有那么一天所有的活人也会忘了我。现在回想着和姥爷的记忆已经慢慢模糊,即时没有过多久的回忆。
写到这里我突然发现这不是什么狗屁日记也不是对姥爷的追悼,是对模糊的记忆的祭奠。模糊的记忆是什么样的,是在梦里很清醒,醒了回想全成了片段变得残缺不齐,你无从下笔,只好这么停停顿顿胡说着。
在前些年时,姥爷的身体还非常健壮偶尔上山走走捡捡那些掉落的山栗子,我那时还小跟在他后面走着,记得他那会姥爷的腰已经弯了许多仿佛直了过来就会断。姥爷没走几步点上了烟停了下来说,“加川你看当年我就是每天上山挖这个野菜吃才没有饿死。”我问,“好吃吗?”姥爷笑着说,“那时候什么都好吃,现在拿着刀逼我都不吃了。”姥爷又往前走了几步说,“当年还吃这个野菜,比刚在那个好吃。”我又问,“真的吗。”说完话就噌噌地跑到了后面把姥爷刚才说的野菜拔了出来,又跑到前面把姥爷正在指的拔了出来,放在口里一棵棵的尝了起来,又一口口的吐了出来,哭丧着脸说,“哪个都不好吃。”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场景,真觉得自己可爱又可笑。可是时光一去不复返,姥爷在一边说着,“以前走断腿都找不到几棵,现在漫山遍野都是又没有人要着。”
那天我记得我和姥爷两人捡了一筐山栗子,天黑了才回家去,傍晚时分我和姥爷坐在东山头吹着风看着太阳落在西山头上,直到只剩下一点余晖姥爷点上了烟说,“加川,你知道你姥姥是那年死的吗?”我拿手比划了一下说,“是银杏树这么粗死的吗。”姥爷苦笑着点了点头说,“差不多,你姥姥死的那年你还没出生,就死在这个月份,你姥姥死的那天我就坐在这个山头看着黄昏,我记得那天的黄昏夕阳还要比今天美得多。”姥爷又卷了一根烟说,“我就坐着坐着被这漂亮得黄昏迷住了眼,直到日头落下西山头我还在看着,直到你王二狗大爷过来喊我,我才知道太阳已经落了山,一点光也不剩了,那头挂着月亮真美。你二狗大爷叫了一句我没有当回事,你二狗大爷又叫了一声说你姥姥死了,我才慌忙了起来跑下了山。”
姥爷以前是个语文老师,所以看中当了老师得姨父,我如上所述文笔绝不如姥爷,但话意思是这么说。我记得姥爷那天突然跟我说这个,我觉得很有意思就听得很认真。正如他所说,太阳落了下去,月亮挂了起来,我透着月亮得寒光看见姥爷的眼泪在眼窝里打转,我那时不知说什么便突然来了一句,“黄昏漂亮,还是姥姥漂亮。”我记得很清那天姥爷听到我这句话突然笑了坚定的说,“你姥姥漂亮,她不像黄昏,像黎明的太阳。”
那天我便早早的起了床蹲在院里等着太阳升起,好像老狗也在身边,可惜那天太阳没有等来,等来了一场雨,我从此再也没有认真的看过黎明的太阳,姥爷死后便成了遗憾,因我没有告诉姥爷我所见的姥姥的脸庞。
回忆在这里又断了,零零碎碎的我无力串联起来,还好一闭眼脑子里还会出现画面,虽说模糊但仿佛有着声音。但一睁眼又全没了变成了空白,又仿若我和姥爷这二十多年的记忆没有一样,时间真的过得好快把以前落在了后面,当你要回去追的时候已经无影无踪。
我现在在写着日记,但忘了我已经躺在家里几天了,看着这满地的酒瓶和满地的烟蒂,仿佛看到了时光的流逝,我现在看到去前面写的话想说,时光流逝就是你过得心安理得留下一片空白,这时你刻骨铭心,转身尿个尿全都忘了。
现在又觉得前面的话说错了,我觉得我一直在往事中徘徊,在昨天徘徊,徘徊到今天应是前天。
好了我又喝多了,睡觉去,好让我徘徊在前些年。
日子过得重复一样叫做平常,我很可怜一直在过着昨天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