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三指粗的绳索勒在肩上，抻得伤口生疼，傅红雪却一直忍着没有吭声。

今日一早，他和十几个马奴被齐齐驱赶了出来，为万马堂的大小姐和她的贵客们拉那架富丽堂皇的马车。他们要去大漠深处猎野马。

身旁有马奴倒下，再被皮鞭抽打着爬起来。他的情况还算好，至少在出发前填饱了肚子。

那天他活着走下了角斗场，代价是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但最后还是因为反抗马芳铃被用了刑。不过，这两日里那个负责看管马奴的牢头却开始暗中对他照顾起来。

他的伙食改善了不少，煮洋芋下面总会藏些别的吃的。有次那人还借机塞给了他一包药，留了句受人之托就匆匆走了。遗憾的是，之后两人再没找到机会说过话。

他幕后的人是谁？会是那天夜里救自己的人吗？思及那夜，傅红雪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她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

啪，落在身上的马鞭将傅红雪的思绪拉了回来，已经到了。

“你，跟我走。”

一记鞭子落在肩头，傅红雪转过身去，看见那个万马堂的大小姐伸手指着自己。有人上前又检查了一遍他脖子、手腕脚腕上的锁链。

公孙断带人想要跟上来，被马芳铃斥退了，只说想一个人走走。

这位大小姐的许多行为，傅红雪都不太能理解。她生活得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可又好像过得很不痛快。而且她不痛快的时候很喜欢折腾别人，比如那天角斗场上突然的拔刀，比如现在时不时落在身上的马鞭。傅红雪觉得在她眼里自己可能跟身下的马没有分别。

当然，他对她也谈不上厌恶或喜欢。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马空群。

一路上走得很安静，直到在大漠里碰到了一个人。

陶嘉月腰挎竹筒，手拿一根比她还高的木棍在大漠中小心试探着。此处流沙坑很多，需得谨慎才行。不过也因为沙土松软易动，是那赤尾金蝎最喜欢出没的地方。她仔细翻找着脚下的细沙，只要把金蝎凑足了，就可以按那方子配药了。

陶夫人早年受过重伤，伤好后却落下了病根。一旦遇到阴冷天气，全身的骨节肌肉便会痛痒肿胀。因此，每个冬天都过的很难熬，今年甚至入了春都不见好转。年前，六叔不知从哪里淘来了一张秘方，说是能将体内的寒毒彻底拔除。如今其他药材都凑齐了，只剩下这个药引子。

不过金蝎难找，陶嘉月自太阳初升时就进了大漠，如今竹筒里不过才得了两三只。她揉了揉有些发黑的眼睛，直起腰来，却见前方走来两人一马。高坐马上的是马芳玲，她手上铁链锁着的居然是傅红雪。

马芳玲自然也看见了她，右手一紧，止住了前面傅红雪的脚步，停在了离陶嘉月不足一丈的地方。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陶小姐，不过你只身一人在此，就不怕命丧流沙中却无人知晓吗？”马芳玲话中带刺。

“那便不劳马小姐费心了。”陶嘉月眼神复杂的看向她，答道。

说话间，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傅红雪，见他双唇泛白，脸上毫无血色。她目光微闪，难道彭虎没能将药顺利给他？

傅红雪也认出了眼前的女子，他们在漠北有过一面之缘。她叫陶嘉月，是名大夫，还赠了自己一瓶金疮药，只是那瓶药早就随着大刀被万马堂的人收走了。

陶嘉月不欲过多纠缠，转身要走，身后却又传来了马芳铃的声音：

“我们有队兄弟日前从漠北回来，说是被陶小姐教训了一顿，陶小姐可将他们伤得不轻啊。”

“是他们在外肆意妄为，连累无辜。”陶嘉月止住了脚步。

“陶小姐对万马堂的人说教训就教训，是拿准了我们不敢对你怎么样吗？”马芳玲忽然生起气来，同时飞身下马，长鞭直指陶嘉月。

陶嘉月心中叹了口气，每次两人碰上总要变成这种局面。她手中长棍向后一挡，缠住了马芳铃的鞭捎。

一时间，两个女人战作一团。不过，二人手上用的都不是趁手的兵器，倒也一时难分高下。

傅红雪站在一旁，并不打算参与其中。这两人出手他都见过，知晓二人武功不相上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谁知变故突生，马芳玲一脚踩空，陷入了流沙之中。陶嘉月伸手拽住了鞭子死死撑着，可也不敢靠的太近。

傅红雪见状，跑了过去。他用身上的铁链圈住马芳玲，发力一甩，将她拽出了流沙，连带着陶嘉月一起摔倒在了一旁。可谁知，他方才为了着力，离流沙近了一些，脚下一滑自己却陷了进去。

电石火光间，两人却见马芳玲解开了身上铁链，丢在了一旁。

“马芳玲。”陶嘉月失声喊道。

傅红雪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落地的铁链，没了着力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惧感盈上心头，难道他今日要死在这里了吗？

突然，铁链又被抻直了。他抬眼看去，见陶嘉月仍倒在地上，双手却紧紧攥着链子。

只是她方才刚经过了一场械斗，又在救马芳玲时费了大半的力气，终究是止不住傅红雪慢慢下沉。

傅红雪停止了挣扎，看着因用力而满脸涨红的女子，这是她第二次帮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