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虞伽最近接了一个大案子，从上周起就忙得昏天黑地，白天聚餐为的给事务所一个新人律师庆贺，现如今到他身上更是压力倍增。

六点刚过，姜由迷糊感觉耳边一阵响动，他意识清醒着，眼睛却睁不开。等卧房门轻轻合上，他屏住呼吸，心脏蹦了三下，随后眼皮一颤，就这麽醒了。像踩着浮动的云，他走到窗边眯眼往下望，外头天刚亮，雾遮住了尚未露面的太阳，路上行人车辆稀稀疏疏，加上十八层的高度，别说想看清车牌车型，就连整辆车望着都只是移动的浮标。

他站了一会儿，让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得牙齿打颤，便失去张望的兴趣，倒头睡起回笼觉来。

回笼觉睡得不久，他从卧室双人床转去琴房软椅，怀里抱着软皮本写写画画，不知不觉又有困意，抽了根烟才勉强清醒一些，可仍旧写不出一点东西。太阳露面，但也只有一会儿，他嚼着烟头，撕下一页纸，随手一团一投，正中垃圾篓。

顾念下午有约，他出发得很早，到地方了也只在车库里待着，等人发信号示意可以上来，他坐电梯直达五楼。

电梯门一开，正对一扇挂着火焰形状立牌的拉门，立牌上用极为夸张的字体写着一个字：滚。

姜由拉门进去，险些被门后巨大的音浪冲得倒翻一个跟头。

“喔，姜老师。”一个卷着大波浪的年轻女孩笑着抬手招呼，手心鼓棒顺着滑转，咚咚两声，掉脚下去了。她弯腰去捡，背后忽然窜出一人，撑着她的肩背一个猛跃，竟然轻松从鼓面上方跳过，安全着地，还自觉酷帅地吹了声口哨：“嗨，姜老师。”

姜由没关注这群小年轻仗着身体灵活就无所顾忌，许越站在小休息室门前向他招手，他是来找许越的。

许越和姜由是自幼相识的朋友，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对手。许越家境优渥，父亲从商，母亲是国际钢琴家，他本人对音乐也是精通，长大后却选择做幕后，目前手上养着两支乐队，成员都是像外面那群一样的年轻人。

休息室空间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姜由状似无意地扫视一圈，不接许越推过来的烟盒，垂下眼睛，手指扣着桌面，问：“曲子呢？”

“你背后桌上。”

许越手指模仿弹琴在桌上敲击，敲了一会儿暂停：“托你两首，月初给我？”

姜由停顿，实话实说：“曲子我没有听过，保证不了，只能尽量。”

他一耸肩：“可以啊，反正我也不急，你保质保量就行。我本来让他们也自己试着写写，要不是写得实在太烂，我也不会找你。”

姜由没接这话：“月初，我记住了，走了。”

“诶，”许越喊住他，“你就这麽着急回家，虞伽在等你？我听说他最近自己办事务所了，恭喜啊。不过他一直挺厉害的，脑袋聪明，做事效率也高，不像我们这行，靠天赋吃饭。”

姜由靠向椅背，目光直直地看向许越，问他想说什麽。

许越说没什麽，不过想提供一个内部消息：郑易杰今天正式签约华粤。这说明往后他就再不是孤苦伶仃地接人牙缝里的活，那谁会接任，是地位升还是贬的人，没人清楚。

谁都不愿意吃渣滓，但等主食被横扫尽，剩下的也仅仅是残渣一堆。这句话，姜由听懂了，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我就祝他事业蒸蒸日上。”

许越赞同，又递了次烟。这回姜由拨着烟盒抽出一根，他垂下眼睑，握着打火机打空两次，火星慢慢卷上视野，许越说：“姜伯伯身体还好麽，我好久没回过家，也没机会去探望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