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一颗火星快要掉在指尖，姜由躲开了，他说谢你挂念，死不了。

许越大笑，怪他仍是少爷脾气，小孩儿似的，喜恶分明。你是成年人了啊姜由，他暧昧地笑，不是你说的吗，高三那年你把虞伽带到你家，当着你爸的面，你说你成年了，这是你对象，那可真酷啊，是不是。

姜由一言不发，记忆却飘飘荡荡地回到了那天。

是放学后的傍晚，他似乎背着吉他，身上还残留着学校天台的湿气。进门前，他把虞伽拉在身后，叫他乖一些，说自己要去谈判，虽然不清楚结果，多半不会太好，但也没什麽大不了的。现在想来，少年人获得成年世界通行牌的第二天，全身被注满了孤勇，鲁莽自大得可怕。

至于虞伽，姜由只记得他那时穿着制服，耳垂下还隐约划着一道圆珠笔的痕迹，他没有说话，也不发表意见，是他的小男友剥夺了他抗拒的权利，因此即便他预料到了结果惨烈，却仍旧只能看着姜由滚进熔岩里——姜成岩气得破口大骂，他看着家门口那个瘦弱白净却分毫不弯脊背的少年，说的话却是让姜由滚，他骂他畜生，说他做了畜生才会做的事，而姜家不会要一个畜生。

姜由不知道虞伽还记不记得，他们手牵着手从姜宅大门跨出去的时候，雨已经下过一场，彩虹颤巍巍地挂在头顶，他让虞伽看，看彩虹，多漂亮啊。可他说不出话。

走出大楼，天还是阴的，乌云沉沉压顶，仿佛即将有大雨倾盆。

姜由坐进车里，发动引擎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这时收到的简讯则是指向牌。

曲慕陶说叮咚叮咚，想问姜先生什麽时候有空，他想念自己的照片项链，想得茶不思饭不想，感觉连排练都没滋没味，如果先生能够发发善心，他可以许先生一个承诺，那种无条件的、随时随地都能兑现的承诺。

姜由无处可去，只好跟着它走了。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学院门口。

姜由怔怔看着人来人往的校门，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问过曲慕陶的踪迹，他说是排练，却未必在学院，又或许他只是心血来潮，玩了一次简讯恶作剧，人根本不在排练。

理智总算回笼，他疑惑自己鬼迷心窍，曲慕陶却像长着眼睛：看图，我们教室外边那棵树有个好大的洞，都被蛀空了。

姜由见过那棵树，就在昨天那间教室的窗外。

他停完车信步上楼，时间还不晚，但已有学生开了楼道灯。他凭着记忆找去那间教室，透过门上一块方形的小玻璃窗，曲慕陶正在记忆走位，男孩喃喃着台词，倒走两步，绊到地上的道具，慌忙中拿手一撑，往旁滚了半圈。边上女生蹲下询问有没有伤到，他眼睛湿漉漉的，笑着摇了摇头。

姜由目睹着，两只手插进口袋，指尖碰到一样尖尖的物什。

“曲慕陶——”

突然，一个尖细的女声打破两段空间，曲慕陶抬眸望来，一眼便看见站在门外的姜由，他愣了半秒，又惊又喜，立刻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他自言自语：“你怎麽来了……”

“曲慕陶呀——你的缪斯来咯。”那女声继续道。

曲慕陶因兴奋而通红的脸流露出几分窘迫，他哄退打趣自己的同学，躲到门外，仰头看着姜由，眼里像揣着一盏琉璃灯，他问：“你怎麽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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