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2 / 2）

展停星的思考停滞了，这些残酷的答案只能由他的父亲亲口告诉他。

“星星，我直说吧，我不同意你和沈牧初去同一个城市上学。”

展停星白着脸，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展复没有立马回答，他从烟盒上抽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吸燃了烟头，他和展停星之间隔了一道烟幕。

从这个小孩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展复待他几乎到溺爱的程度，连谈清秋有时候都看不下去，对他说“你别太惯着他”。

展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和展停星之间从来没有隔阂，因为展复既像父亲一样抚育他，又像朋友一样尊重他，他的观念总是时时更新，为了展停星紧跟少年的脚步。展停星是他的骄傲，他把他教成一个没有缺点的小孩。展复曾经和同龄的同事炫耀，他们是世界上相处得最好的父子。

也许这段完美的关系止于今天。

展停星听见他的爸爸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是不是和小沈……”那似乎难以启齿：“在谈恋爱？”

展停星像被滚油泼了一下，他抓紧了自己的裤子，隔着缥缈的烟雾去看他的爸爸。展复知道了一切，也摆出了态度，展停星瞬间被一种剧烈的羞愧包裹着，裹得他浑身刺痛，背部慢慢洇着一股寒意上来。

即使这样，展停星闭了闭眼。

“是。”

展复好像预料到展停星这个反应：“好，我不同意。”

展停星抬起头来：“可是舅舅他……”

“不，星星。”展复把烟按进烟灰缸：“不要提你的舅舅，我尊重谈眠夏，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拿他当借口，我只能告诉你，我不同意。”

展复的果决让展停星隐隐生出怒火来，但展停星尚且处在被发现的惊惶之中，他按捺住自己：“可是爸……这已经发生了，这已经是事实。”

展复：“这不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星星，你太小了，你喜欢过其他人吗？你真的了解自己的感情？你真的分得清这是冲动还是所谓的‘真爱’？也许你只是被新鲜感吸引，爸不想看你一头扎进去，一点余地也不给自己留。”

展复的话一下又一下把展停星锤懵，他感觉被展复轻视了，展停星的怒火被顶上来，在展复的口中，展停星变成了一个不知轻重也是非不分的人，他站起来，像一只被顶撞了的小兽厉道：“我分得清！我怎么就分不清？！没有沈牧初，我根本就考不出这种成绩！我们知道怎么为自己负责，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我会谢谢他的。”面对展停星的愤怒，展复的情绪没有多大的起伏。

“但是。”他的语气骤然冷下去：“如果你们知道怎么负责任，就不会让我看见你们在家门口接吻。”

展停星瞬间感觉身体凉了半截。

“你们有没有想过会被别人看到？除了我，这个巷子里有其他人那一天刚好看到你们在门口胡闹？他们会怎么想？你既找不出这些人来，也没办法和他们解释。”

“负责？这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你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负责，也不知道走这条路会面临什么，你们只是那么想了……然后那么做了。”

展停星脸色惨白，他没办法反驳展复，为什么那一天他要那么得意忘形？即使那个时候心里那么害怕被发现，还是一边害怕一边那么做了。展复说得对，他没有考虑后果，虽然他知道后果有多可怕。

阁楼里非常热，只有一台不大的摇头风扇，展停星的后背全是汗，他觉得胸闷无比。展复看见展停星的模样，他有些不落忍，但还是道：“把志愿改了，我给你看了南方的学校和专业，也打电话问了熟人，你自己选吧。”

展停星梗着脖子不松口。

“这四年，我希望你不要再去见小沈。”

展复停了一下：“星星，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展停星猛地站起身要离开，展复又道：“大学毕业后，如果你们还……我不会再拦你。星星，我只是希望你能有时间自己好好想一想，这是多难的路，你了解你的舅舅，你不会不懂。无论如何，爸爸都不希望你和他一样。”

“爸爸都是为了你好。”他平生第一次说出这句话，以前他和展停星嘲笑电视剧里迂腐的家长和老套的台词，现在他也不得不对展停星这么说。

展停星的眼睛里嘬满泪水，他像小孩一样拿手背擦去自己的泪水，展复把电脑上一排排的窗口打开，给他看那些学校的资料。

“志愿交上去之前，不要告诉小沈。”

那天展停星离开时，展复这么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