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佳境二(2 / 2)
果不其然,纳兰性德面色微变,直言推拒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水三千留给皇上,我只取一瓢饮即可。”语气中染着万分的坚决。
康熙偏要捣浆糊:“堂堂纳兰公子,久负风流才子之名,若是家里都没有个三妻四妾,岂不白担了虚名。你放心,朕下旨赐婚赐人,必定无人敢驳。”一壁说着,一壁斜眼将他的苦不堪言尽收眼底,报复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此时,马车突的停顿下来,护卫在外轻声道:“皇上,到紫禁城了,请您和纳兰大人下车吧。”
纳兰性德扶康熙下车,从怀里掏出腰牌命守卫开门,进去后见李德全正候在里面,康熙坐上肩舆,斜瞟了一眼纳兰性德:“李德全,朕今晚去皇后宫里。”
听出其中的不甘示弱,纳兰性德不禁哑然失笑,躬身送走圣驾后,去值房换过衣服,又喝了一盏热茶暖身,便去玄武门换班当值了。
几桩修建的差事接连顺利交差,又在鸿运楼小酌至微醺,不只是酒足饭饱,心情也极为松快,这一觉睡的可谓是酣畅淋漓。
一夜无梦,心绪便格外平和,雷金玉醒转过来时,只觉全身熨帖,神清气爽,房间里温暖如春,转眼见火炉里烧着火红的炭,十分惬意的伸个懒腰,将双臂枕在头下,望着床帐顶出神。
刘四听到声响,掀开布帘探头进来:“醒了?”见他眨了眨眼以示应答,笑道:“我看你睡的沉,没敢叫你起来,谁知你竟一觉睡到现在,饿不饿,我给你留了一碟点心。”
“吃什么点心啊,走吧,去饭堂吃饭去。”雷金玉揉了揉空落落的肚子,坐起身正要穿衣,瞥见刘四摇头轻笑,立时回过神来:“中午了?那就吃午饭去。”
刘四倚靠在门框上:“已经未时了,你呀,睡了整整七个多时辰。前些日子太忙,你跑前跑后的,必是累坏了。早上遇到林管事,说最近没什么差事,让你好好休息几天。要我说啊,你再忙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得垮了。”
听此,雷金玉索性躺回去:“行行行,听你的。说实话,到最后几天,我还真有些力不从心,多亏有你帮衬着。”说着,猛的想起一事,复又坐起来穿衣:“还有一件事没做完,我先去书房了,吃饭叫我啊。”
刘四轻叹着退后几步,让这阵奔行的风穿过去:“你呀,天生劳碌命,有闲福不会享,自己给自己添麻烦。”顿了顿,忍不住叫道:“把桌上的点心端过去,饿了先吃着。”
雷金玉应了一声,顺手捞起盘子,塞了几块绿豆糕进嘴里嚼着,径直奔进书房,在成山的图样里挑出几册最厚的,抱到外间的桌案上,细细翻阅。
刘四端着茶水进书房时,见到的是堆成柴火垛的散乱图样,轻唤一声后,从最里面钻出一个焦头烂额的脑袋,双目茫然,面现疲累,顿时大惊失色:“不到两个时辰,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雷金玉扒开压在腿上的图样,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虚弱的苟延残喘:“我想在这些图样里找到放之四海皆准的斗口模数,谁知道竟完全无规律可循。”
见他立的颤颤巍巍,刘四于心不忍,扶着他在桌案旁边坐定,递给他一杯热茶:“找不出规律,你定一个不就得了,以后大家都按你定的来做。”
轻捶着发麻的腿,雷金玉满脸颓丧:“我算什么人,没名没份的,哪有信服力让所有的样子匠都按我定的来做。”
刘四喝了口热茶:“做上一个差事的时候,我们几个不就是按照你定的尺寸来做的吗,出工那叫一个快,最后拼合起来也没大问题。只要方法好用,能省时省力,管他是谁定的啊。”
雷金玉一拍脑袋:“有办法了,我把这事报给梁大人,让他下令推广。他可是堂堂样式房掌案,只要肯发一声号令,从者必然众多。”
刘四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你先想出那个斗口模数,其余的到时候再说吧。”起身翻看了几下图样,随口道:“这些图样又多又杂,有亭子,有殿堂,有宫室,的确难找规律。”
岂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雷金玉的思维死结,他扔下茶杯,跳起来高喊:“我明白了!”激动的扑进图样里:“就是你刚才说的,图样太杂,并非同一类型,所以才找不到规律!”
先是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仔细回味一下,亦觉自己的话语极有道理,刘四不禁沾沾自喜:“你四哥我看问题的眼光就是毒,一语道破天机。”
雷金玉头也不抬,手脚利落的将图样分门别类,嘴里附和道:“这句四哥可不是白叫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待整理完,与刘四又进去抱了十几册图样出来归类。
半个时辰后,满意的看着眼前整齐有序的几叠图样,雷金玉跃跃欲试:“一样一样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刘四扶腰立在旁侧:“在你大展拳脚前,我们先去吃饭吧,我饿的前胸贴后背,脚都要抬不起来了。”见他充耳不闻,仍是低头翻看图样,只得强拉着他往饭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