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佳境二(1 / 2)
内务府验收合格后,康熙照例赏赐些财物下来, 参与的样子匠们欢喜非常,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自然对雷金玉奉承有加,唯命是从,以求再次为他所用。
依照前言,雷金玉在鸿运楼置下一桌丰盛的酒菜, 由刘四作陪,邀约纳兰性德和康熙。四人开怀吃喝, 天南地北的闲聊,很有快意纵横的豪气, 至戌时方散。
出来鸿运楼, 雪花纷然飘零,在整条街店铺门面两排大红灯笼的映照下, 极为静谧安详, 偶有行人戴帽披氅经过,更添雪意。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对此良景, 康熙不禁驻足观赏,随口吟出这几句,转头向纳兰性德笑道:“纳兰大才子?。”
纳兰性德戴上帽子, 将大氅系紧:“瑞雪兆丰年, 今年必是个丰收年, 百姓们有福了。”抬手招马车过来:“走吧,再晚就要惊动太老夫人了。”
雷金玉忙拱手道别:“再会。”刘四微醉,脚下有些趔趄,忙站稳施礼:“回见。”纳兰性德扶康熙上去马车,回身颔首致意,随在他后面钻进去,放下厚厚的布帘。
行不多时,马车突然停住,听得前面传来焦急的催促声,纳兰性德忙下车查看,见是一辆马车的车轱辘坏了,车夫正手忙脚乱的修理,还有两人立在车旁跺脚搓手。
纳兰性德对赶车的护卫道:“既然此路不通,便换条路走吧。”待要放下车帘,前面车夫手里的灯笼正巧抬高,照亮了其中一人的面容,正是卢月琳。
纳兰性德不好袖手旁观,向康熙禀道:“皇上,前面是卢小姐的马车坏了,我去查看一下,看能否帮上忙,为了安全起见,便让护卫先赶车回宫吧。”
只道他是想借机私会心上人,康熙怎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把柄,狡黠轻笑:“无妨,我等你一起回宫,若我没记错,今晚正是你当值。”
看他笑的意味深长,必是有所不可言说的企图,纳兰性德假作不明其意,跳下马车前行几步:“卢小姐,发生了什么情况?”
闻声,卢月琳回头相望,翩翩贵公子自雪中行来,长身玉立,黑氅黑帽更显面如冠玉,笑容温和暖煦,如暗夜中的一盏灯,浑身散发着柔润的暖光。
看着他缓步行近,突觉万籁俱寂,仿佛是身处一场隐秘的绮梦中,眼前的景象如梦如幻,此生再难忘怀,甚至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自顾遐思神往,卢月琳久未答言,珍儿见她失态,偷偷拉了几下她的袖口,她才回过神来,顿时心生赧然,待要上前几步,突觉脚下失稳,急往侧面摔去。
纳兰性德眼疾手快,抢前几步扶住她的双臂,陡觉去势太急,只得揽她入怀,顺势后退几步卸去冲力,才勉强站稳,忙不迭的松手道:“多有冒犯,还望卢小姐见谅。”
在这电光火石间,卢月琳的一颗心直冲上九霄云,又落回胸膛里,瞬时的大起大落引发强烈的眩晕感,下意识的扶向他的手,却见他抽手回退,登时心冷如冰,怔忡在当地。
见此,珍儿迅速反应,忙扶住她的右臂,暗捏了一下她的手心,笑道:“方才马车侧歪,我们小姐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呢,又跌了这么一跤,幸好纳兰公子救助及时,要是伤筋动骨,可要吃苦头了。”
短短几句话间,卢月琳已调整好状态,唇角抿起落落大方的笑意,微微颔首致谢:“多谢纳兰公子。”言罢,转头瞥向忍笑的珍儿。
正当此时,车夫大功告成,起身拍去身上的土:“修好了,小姐快上车吧,这天寒地冻的,你穿的单薄,身子也娇贵,若是受寒生病,老奴可担待不起。”
听此,纳兰性德才注意到她只罩了件薄夹袄,忙解开大氅递给她:“披上吧。”见她摆手表示拒绝,不由分说便披在她身上:“珍儿,快扶你家小姐上车。”
突如其来的亲密再次击碎卢月琳的理智,被珍儿扶上马车,驶出去许久后才回过神来:“我忘了问,怎么还给他!”说着,双手轻拍红烫的脸颊,妄图借此降温。
珍儿嘻嘻一笑:“有借有还,一来一往,又多了一次见面机会。”见她面现愠色,忙捂嘴噤声,片时后又忍不住道:“男未婚女未嫁,小姐,你怎么不争取一下呢。”
卢月琳轻轻摩挲着裹在身上的大氅,清冷的男子气息环绕周身,催生出淡淡的悲戚:“无才无貌无家世,我拿什么去追求,去争取。”低头默了许久,虽有不甘,终是无可奈何:“有这些回忆,便足够了。”
却说纳兰性德折返回来,见康熙惬意的背靠马车壁板,双臂随意的抱着肩,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英雄救美啊,连大氅都双手奉上了。”
纳兰性德懒怠理会,反而贴心的提醒道:“还有一盏茶的工夫就进紫禁城了,皇上可要抓紧时间盘算一下,是雨露均沾新欢佟贵妃,还是继续安抚旧爱昭贵妃。”见他神情阴晴不定,故作轻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瞪着若无其事的某人,康熙暗自咬牙切齿,待要搬出卢月琳加以奚落,转念一想,出言转而极为和煦:“等你娶亲成家,朕赐你几个美貌侍妾,也让你消受消受美人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