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佳境一（1 / 2）

日子不紧不慢的翻过去，南飞过冬的北燕归来, 叽喳着筑巢建新居, 二月春风似剪刀, 拂开迎春花，染绿柳树稍，吹来和煦暖风，驱走了铺天盖地的寒气。

寄发的图样如同石沉大海, 许氏兄弟并未回寄只言片语，雷金玉最初还满心期待, 渐渐便不做他想，只当是个试手练习, 正值梁九持续告假, 林管事休沐不理事，开春以后几个小规模的修葺事务便落在了他身上。

在书房找出存放的房屋图样, 紧锣密鼓的上报算房和内务府, 待拿到算房的预算批示，马上去神木厂提取木材，又选调了几名同修翊坤宫时交好的样子匠，便万事俱备了。

有纳兰性德通融, 样子匠们自然是顺利入场，用布幕围起需要整修的房屋院落，雷金玉拿着图样向样子匠们简略交代, 大家便十分默契的各忙各事, 偶有疑问, 就唤他过来敲定。

第一次身体力行的处理全程事务，要与各方打交道，自然劳心劳力，除去吃饭睡觉，几乎不得一刻空闲，眼见着整个人逐渐消瘦下来，不过充实的忙碌带来了愉悦的心情，雷金玉极是乐在其中。

虽说没有取而代之梁九的野心，却存着一份与他并肩而行的希冀，因此雷金玉格外珍惜这次单独历练的机会，带着刘四步步慎行，谨防出差错。

虽已至春日，仍是夜长日短，将及酉时，天色便见昏暗，雷金玉让刘四带样子匠们登记离宫，自己则留下检视当日进度的完成情况。

到底是经年的熟练工，几位样子匠领会极快，做工到位，细查各处之后，雷金玉甚是满意，一切进行顺利，按时交工不成问题。

正要离去，突听得院外有轻缓的脚步声临近，伴随着几声轻叹，雷金玉自是被告知过规矩，忙要躲避，突听得惊喜的唤声：“雷金玉，你怎么在这里？”

闻声，雷金玉松了一口气，回身笑道：“你忘了我在样式房做事吗。”见来者只身一人，打趣道：“听乌云珠说你一直在宫里住着，怎么出来只一个人，不应该是前呼后拥吗。”

芮格儿抿嘴轻笑：“前呼后拥啊，那是皇上才有的排场，我就是想一个人走走，特意没让人跟着。”顿了片时，低声问道：“乌云珠还好吗？”

雷金玉如实答道：“我半个多月前见过她，看起来郁郁寡欢。”见她垂目不语，便直言道：“无论你跟她之间发生何种误解，若是总互相躲着不解释，就永远不能和好如初。”

芮格儿轻叹，找了一处勉强算干净的台阶坐下，点手相招示意雷金玉过来同坐，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明，末了黯然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换作是你，会怎么做？”

雷金玉认真思索少时，皱起两道浓眉，语气中充斥着无可奈何：“想来想去，的确没有两全的办法，我也只能先做隐瞒，静候合宜的时机。”

听此，芮格儿松了一口气：“算你有良心，还能说句公道话，本来还以为你会骂我一顿呢。”

想了想，又忍不住长吁短叹道：“最近兰音也在气我呢。我去求了皇上与姐姐和解，皇上还给姐姐协理之权，兰音降为副从协理，有名无实，心里着实恼火。”

瞅着一张愁眉苦脸的脸，雷金玉反倒笑将起来：“真没想到，女孩们之间的相处竟有这么多关窍。我呀，收回以往的话，你们可不是无所事事，只会吃喝玩乐。”

“别说你了，我也没想过，我们三个会到如斯境地。以往我们的确是不知忧欢疾苦，现今长大了，计较也多了，再难得到纯粹的快乐。”芮格儿双手托腮，双目失了聚焦，无目的投在四周的布幕上。

雷金玉转头盯住她：“你竟多愁善感起来，真是少有的奇观。”候了片刻，没等到伶牙俐齿的回驳，才意识到她是真的不堪烦忧，不禁心有不忍：“事已至此，只能耐心等候，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

芮格儿不禁轻叹：“道理我都懂，只是每每想到儿时往事，便心绪难安，不能平复。”突的转头笑道：“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我向你吐露心事，你好声好气的安慰我。”

“小小年纪，出身富贵，锦衣玉食，哪来这么多老气横秋的感慨。”雷金玉笑叹道：“你看我们这些人，为了生计奔波劳累，哪有空闲伤春感秋。”

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亦觉空自烦忧无甚助益，芮格儿站起身，拍了拍裙衫上的灰土，打量起院中散落的诸多物事：“这都是你做的活计？”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哪能做得了这么多。”雷金玉跟着站起来，挨次指着各处：“我们五个人，各做其中一个环节，分工合作，加快进度。”

芮格儿随着他的指点一一看视，不禁奇道：“每个人做一部分，手底下做出来的尺寸不一，能保证最后一定拼的起来吗？”

“你能想到这点，着实让我惊讶。”雷金玉有些意外，转而侃侃而谈道：“榫卯的确是要尺寸合一才能拼插成功，因此我定了几个基本尺寸，我们做活计时以此计数，哪怕稍有偏差，也能顺利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