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霍霍（2 / 2）

林至接过字条，扫了一眼，没说话。

林均把趁机跳到水果篮里的爸爸捞出来，抱到林至面前，“带我去吧。”他说。

“我送你一个爸爸，你也该还我一个了。”

“你不需要去见他的。”林至翻过身面对林均说。

睡前林至罕见地把爸爸赶到客厅的猫窝里，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活物，呼吸声此起彼伏，有点旖旎的味道。

其实爸爸没来的时候他们也这样睡，按理这味道早就有了，但是林均直到现在才发现，可见凡事都要变量衬托才能暴露存在价值。

他心猿意马地刷着手机，没有回话。

有两个同班高中同学在暑假分手了，这两天突然在朋友圈暗戳戳地藕断丝连起来，招来不少吃瓜旧人，林均一一看过那些噫噫哟哟的评论，正纳闷没有他们班头号吃瓜群众的踪影，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已经把尔易给删了。

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人，他心想，爸爸又如何？狗带又如何？没在怕的。

“林均，”然而林至还是没有放弃，孜孜不倦地在他耳边聒噪，“你真的可以不去的。”

“我想去。”林均盯着手机说，其实页面上那个女生的朋友圈他已经看完了，“我还没见过爸爸呢，你不能理解吗？”

“以我对你的理解，不能理解。”

林均把手机放下来，也转过身面对着林至，这下两人的鼻息不再此起彼落，是彻底交融了。

“这都不能理解，”他轻声斥责道，顺应当下旖旎的气氛，“你还是我哥吗？”

“不是。”林至干脆地说。

林均笑了，学着林至的口气说：“那你管得是不是太多了？”

林至盯着他看了一会，翻过身，背对着他不说话了。

林均有点后悔，“哥。”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哥。

他没想到这个词能在他嘴里发掘出深巷的酒香，他是个不擅长在言语里渲染情感的人，情感可能根本就不在他身体里存在，毕竟他也不靠情感存在。

到底是这个称呼让林至特别了，还是林至让这个称呼特别了？云雾缭绕之中，有一阵他自己也没料到的怦然心跳。

“你好久没咬我了，哥。”

林至的后背微微缩了缩。

“为什么要咬我，哥？”林均盯着这片后背，一时眼睛懒得挪动，“我的血真的能治病吗？”

“不能。”林至开口道，声音有点闷。

大概把羊毛毯拉到嘴上面了。

“可是你的病确实好了，你第一次咬完我以后。”

“明天老师会告诉你的。”林至依旧背对着他。

“我不相信他。”林均低声说。

“你不相信他，你还见他干什么？”林至翻身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均。

林均满意地笑了。

只要这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就觉得所向披靡。这是一种怎样荒唐的错觉？他却很愿意知错就错。

“你每周都去见他，你相信他吗？”他问。

“我和他没有什么信不信的，”林至的眼睛里映着灯光，灯光在闪烁，他的瞳仁却幽深不动，“就算我不信他，我也会做他让我做的事。”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林均翻过身，重新变回仰躺的姿势，他看着头顶上的灯光摇晃，心里有些模糊的妒意。

嫉妒林至？怎么可能，他才不是卑微求爱的孩子。

当然是嫉妒未曾谋面的父亲。

“所以他派你来照顾我，”林均盯着那盏灯，“因为你是他最听话的学生？”

空气沉默良久，久到灯光都在林均的眼里晕散了，林至才开口答道：“……因为只能是我。”

他在林均的余光里撑起身体，把头伸到林均脸上方。

灯光被他挡住了，林均合上眼睛，大概是注视灯光太久，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眼皮外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在黑暗中入耳时，别有一种箭在弦上的焦灼。

“只有我能这样做。”林至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林均感觉到嘴唇被轻柔地衔住了，目的很明确，唇珠下方，下嘴唇中间，最容易咬出血的位置，不是流连，胜似流连。

但是这一次林均捷足先登，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出牙齿，把意图不轨的来客扣押在自己的唇上。

给我一点血，他在心里说。

江思在身体里发出冷笑，但很快还是如他所求地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林至的嘴唇已经被他松开，可以自由活动，林均故意把血推回牙关后，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不请自来。

不料林至姿态十分潇洒地抽身离开了，似乎根本无心恋战。

林均睁开眼睛，他猜自己的脸色应该不太好看。

“只是示范一下。”林至语气淡然地说，把羊毛毯拉到身上，重新躺回自己那边，“关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