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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戚雄管着虬寨三分的庄，是其中最年轻的掌权者。想比起其他帮派里那些年迈老朽的叔公伯爷，他正值年壮气盛，有野心，也有耐心，如同一只专注于捕猎和拓展领地的猛虎。白莺是他偶尔歇息时遇见的相当中意的小玩意儿，不知天高地厚，又毫无防备，天真得惹人垂涎。

戚雄来到浴场，惯例点的白莺。人很快就来了，一身雪白的皮肉，腰间裹着白布，冷淡又不情愿地走近。白莺才发觉男人赤裸，耀武扬威地展示器物，吓愣了却强作镇静。戚雄吸了一口雪茄，戏谑地朝白莺喷出烟雾，睇见他呛出了眼泪就坏笑起来。白莺咳得厉害，却绝不许男人碰他抚背顺气。戚雄笑着哄他，赞他有骨气。白莺瞧见男人的得意嘴脸，虽心里恨得要命，却咬牙不反应。偏生那冤家又问他：“要不要小费？”白莺可不搭茬，自顾着挪到男人身后搓背。寻思这一个多月白莺还不松口，戚雄难免叹气，他玩腻了相敬如宾的游戏。

白莺正麻木机械地搓背，男人却忽然转过身来捉住了他的手腕，这才惊醒抬眼，已是太迟......

外面大浴池的客人与工儿都听见了包间里传出白莺的尖叫和哭声，没有人去管他，全是在听戏。有个平时跟白莺拌嘴吵架的男工名唤阿秋，与白莺差不多岁数，颇有些幸灾乐祸，却被身旁的熟客搂住，客人对他说“硬了要进去”，没等他张嘴应个字儿就入了，哪里还有空闲理别人。

事后戚雄留下两百大洋，白莺第一次获得了这么多的钱。他独自泡在小浴池里，紧紧地拽着手里湿透的纸钱，又怕钱烂掉慌乱地松开，眼里的泪水不值钱地流着。之后几日，白莺不去上班，只在街上游荡。初时捏着兜里的钱不肯花一分，等熬到饿得心慌才想去买个烧饼吃，但是小本生意哪里能收这样大额的钱票，回头瞧见对面的西洋餐厅，着了魔似的走进去，品尝了昂贵和精致的滋味。路过堂皇的百货大楼时，又仿佛报复地挥霍起来，那些已经付款的货品却被乱扔在街上。这天价的两百大洋竟只耗去了冰山一角！白莺站在桥上哭着把钱撕碎了，神经质地抛开了，他看着纸片在兴奋过后却是越发的失落空虚。

钱没了，白莺又回到了浴场。还是原来那样不接特殊活儿，人却变呆了，大池子里的客人占便宜的时候他不像从前那样闪躲反抗，同工们见状更加瞧不起他了。

戚雄很快再次光临，仍旧是在包间里点了白莺。白莺不愿去，平时一脸笑的老板竟变了脸，白莺再怎么哭闹也由不得他。戚雄肆意地享用了一番。男人离开时又给白莺留下两百大洋小费。

包间里静悄悄的，隔绝了外面的欢声。白莺蹲在那里，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幼猫，啜泣着清洗男人留在他里面的污浊。

老板不许白莺偷懒，喊他赶紧出来干活。白莺重新围上腰巾，前往热闹拥挤的大浴池。不知是谁下手将白莺推落池内，哄笑之中有客人扯下了白莺遮羞的白布，他像濒死的天鹅一样疯狂挣扎着，逃离了这个地狱般的浴场。

白莺回到了莲花巷，将那两百大洋扔在母亲面前，之后便躲进屋里不见人。白燕没有理他，只是沉默地暴食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