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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陵陆之南，湾海之东，桃源岛屿，耽乐境界，有此一曰：小香洲。

前朝时，小香洲还是个荒僻渔岛，后来老皇帝宾天，太子留洋归来继位，竟连祖宗家法都改了去，学那西洋国立宪制度，又圈了南边沿海的一片地开放贸易，小香洲便在其中，从此成了繁华一隅。提起小香洲要数三件事：一是进口的鸦片先从小香洲到货，再经由官办洋行分销运输；二是声色娱乐，娼楼妓馆林立；三是赌场经营，博彩旺盛。此地大兴三业，纸醉金迷。

荷塘西一带是风月场所聚集之处，与虬寨赌市区域相近。于塘西营生者细分几种：有楼馆之妓、私窑之娼、站街流莺，另有巧立名目者繁杂不提。

塘西旁有莲花巷，多是贫娼之户。

白燕年轻时也曾是塘西一绝，只是鸦片瘾大，花光了积蓄，如今徐娘半老，仍作私娼生意。也养大了一个男孩，取名叫白莺，长到成人正是鲜靓的年纪，从小没少打骂，但有客人觊觎想尝鲜的，白燕却都强硬拒挡了。

白莺心气儿大，也是从来瞧不上这些皮肉买卖的。只是家徒四壁，揭不开锅，他饿得受不了，熬不下去！白莺要去找出路。码头上搬货的苦力嫌他不够斤两，赌场亦是不收，还是妓院的鸨母瞧了他像个宝，说他：“天生下来的好屁股，有这一行的饭吃。”白莺啐她一口，头也不回的跑了。他在街上流浪了两天，又冷又饿，睇见有两三流莺在招引客人，遇上瘟疫似的躲开了。直到实在走不动，白莺蹲在角落处看见一家浴场的招聘告示诚聘服务员，包管食宿，薪资日结。他忍耐着胃腹饥饿，盯着告示看了许久，终究还是狠下心去见工。老板打量过白莺的身段相貌后非常满意，但白莺强调说：“我只是做服务员”，老板有些不虞却应了，白莺的工酬减少了大半。

浴场里的工儿都在为客人提供特殊服务，只有白莺守着本分，不肯干再多的活。他甚至不愿意帮客人搓背，宁愿做那些打扫的累事。同工们取悦客人赚取的小费令白莺刺眼，他们总是取笑白莺“假清高”。浴场里的客人都知道有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莺，总是趁他到大浴池里服务的时候白占便宜。

有个新来的客人，是虬寨那边几间赌场的坐馆，每次包下个小池子都只点白莺服侍。男人总是问白莺：“想不想要小费？”白莺也总是在拒绝之后沉默地给男人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