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 1)
沈宝黎初次知道夜长,正是在这一天。真丝寝衣不太能穿住了,热。她索性脱光了钻进薄被里,寝衣就扔在枕边。
月光淙淙,淌进衣裳的褶皱里,她的眼睛放空了看过去,光斑点点,四处散落,是月下行船的景致。
这样清冷的好景致仍然无用,她还是热得很,脸上那道海棠红的印子早就擦干净了,耳洞到嘴唇那一带却还发烫。
两片嘴唇,温的,热的。
她一惊,两颊迅速烧起来。一侧的怀表黄铜镂花,表针嗒、嗒、嗒、嗒……声音怎么也关不住。走动了许久,恍惚又变成沈宝黎的心跳,砰、砰、砰、砰……怎么也关不住。
她又翻了个身,避开了寝衣、月光、怀表,又见妆凳、镜子、盆栽,样样沉默,拉长黑夜,实在磨人。
如果阑姐姐在就好了,她想,阑姐姐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必顾虑任何人。总有一天,她们要光明正大,手挽手出现在双方父母面前,不同意也没关系。她想要的就是这样我行我素的,热烈的爱。
这样盘算着,她才终于有了一点对抗长夜的勇气,想七想八,一会儿是她和阑姐姐两人穿婚纱的样子,一会儿是阑姐姐胸口压紧她亲吻的样子,一会儿又是阑姐姐冰凉的指尖沿着她的旗袍开叉探进去的样子……凡此种种,终于睡过去。
两片嘴唇,温的,热的,长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