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况且云烯的性情，倒是让我似见故人。”此言一出，激起了玄煜不小的兴趣，一向散漫的眸色顿时明犀了几分：“哦？”

“她与云烯很是相似，天真烂漫。只可惜，她的天真，终是挡了我的路。”

“所以，您除掉了她？”玄煜扬眉。

“并没有。”万俟焱沉声，“赶走而已。”

“而已。”玄煜嗤笑：“家主会轻易放过威胁到自己的人，倒是让我这个做下属的出乎意料。不知是何人有如此能耐，此等境地还可在万俟家保命。”

“她是第一个，让我学会如何去爱的人。”他怎么可能亲手，结束这些。她离开的二十五年后，万俟焱第一次在旁人面前，难得的流露出了丝丝软弱。

玄煜沉声：“所谓的虎毒不食子，仅限于与她相似的万俟云烯吧。对你来说，放纵他的天真不过是留给过去一个念想，对吗？”而那个她，又算什么。

“夜灵曦那边如何？”万俟焱很快恢复了往日的严穆。

“现场留有与夜灵曦字迹相同的信，颜霏翎血控之人亦是她。”玄煜正正神色，“颜家家主已下令明日午时处死夜灵曦。”

“颜家那个小子呢，没有出面？”

玄煜低笑出声：“颜汐珏呀！‘月下剑寒人，陌上凝雨箫’，我倒是好奇，如此清冷孤傲的美名，他是用了多少定力，才将其驾驭得如此完美。”

“风平浪静下藏着蓄势待发的暗潮，怕才是他美名的真正意蕴。”万俟焱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幽幽道。

“那……我们仍然按兵不动？”

“夜泫这步棋，该走了。”万俟焱眯起眼。玄煜不语，只拿起酒杯斟满，一饮而尽后，抿唇一笑。

月色依旧惨淡，夜风依旧凄冷。

“星蛊大人日夜辛劳，心力疲惫，却还至此，为的就是告诉我这些？”

没有预料中的失控，星蛊心下愕然，却仍是笑道：“虞箐小姐不觉得，此事在此地讲出，颇为有趣吗？”

万俟虞箐面上笑容不减反增：“是呀，若不是父亲当年偷梁换柱，换了我的身份，此刻在颜家地牢等死的，怕是我了。如此说来，确实有趣。”

“小姐所言甚是。夜已深，星蛊不便继续叨扰，告辞。”星蛊拱手一礼，转身欲走，却被万俟虞箐唤住。

“星蛊大人请留步。”

星蛊转身，笑道：“虞箐小姐还有何事？”

“星蛊大人的故事很是有趣，为示谢意，我这里也有一个极为有趣的故事，赏与大人如何？”

“哦？那自是再好不过。只是，星蛊从不为身外之事上心，小姐见谅。”

“是吗？那不知，对玄煜大人，星蛊大人会不会有一点上心呢？”万俟虞箐看着星蛊，笑得无邪。

星蛊笑容一僵，心跳漏了几拍。不知为何，方才有一瞬，万俟虞箐看似无害的笑容，让他甚是觉得诡谲。

铁链响动的声音唤回了她缥缈的神智，有人来了。要提前上路吗？也好。她无力地低笑，既已不奢求清白，苟且活着，亦不过是徒增痛苦。

“你先退下。”低沉却极富吸引力的声音回响在牢门外。

一串脚步声渐远，片刻的静谧后，牢门被推开，门外的光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突然到来的光刺痛了眼，她抬手，准备挡去这不属于她的光亮，却觉腕部一紧，整个人被拉得站起来，头撞上了温热的胸膛。她一愣，试图推开这份温热，却被来人坚实的臂弯圈得更紧。

“不要怕，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际。

夜灵曦怔怔：“你，来做什么？”

“灵曦，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不是害死三妹的凶手，此事幕后有人，在找到证据前，我无法让父亲收回处决你的命令。所以，我准备先带你离开，其他的事我与璟澜会安排。”

“你说你信我，难道你认为，这种时候假意的选择相信我没有害死你三妹，我再对颜家的人出手时会念及旧情放过你？汐珏，你若信我，还来此地做什么。”夜灵曦话语间满是戏谑，却极为无力。

颜汐珏的手松了松：“灵曦，你这是何意？”

夜灵曦推开他，转身：“你若真的信我，此刻你便不是出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牢，而是你父亲所在的谧澜阁。”

“可……”

“你走吧。”夜灵曦低笑一声，“其实，所有人于我，皆是一样，虚情假意，矫饰伪行。”

自外凉至了心，是极为痛苦的。颜汐珏的眸子黯了又黯，一阵默然后，低语：“门外的狱卒已换成了我的人，若你考虑好随我离开，他们不会拦你。我在地牢入口等你。海角天涯，我带你走。”

最后一丝光被拒之门外，又是无尽而骇人的黑暗。颜汐珏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转身黯然离开的那一刻，身后的人，已是泪如雨下。

“对不起。”她痛心低喃，这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骗你。她终是无法，连累于他。

伊人知兮君心碑，君不知兮伊人泪。此生，他终是她无法避免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