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杯(1 / 2)
第六杯
褚钰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北京时间19点57分——刚刚他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勉强挖好的的土坑,陆宸予不到一刻钟就轻轻松松填好了土,甚至还称得上游刃有余,露出来的额头上连一滴汗珠都没有。
啧,年轻人体力真好。
褚钰往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掏了掏,找出一小包湿巾递给陆宸予,示意他弹一弹裤子和皮鞋上沾到的薄土:“也不急于一时,监控就在保卫处待着,不会自己长出两条腿来突然跑掉——而且这个时间,保卫处大部分人都下班了,只留那么一两个人值班守夜,估计是不会答应让我看监控的。”
陆宸予收下湿巾,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却只抽出一张来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恨不能将指甲缝也照顾个周全。
褚钰觑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去看监控。”
陆宸予把用过的湿巾仔细叠了起来:“为什么把猫埋起来,为什么要看监控,甚至为什么想替它找到凶手——学长以为,我会问这些问题?”
褚钰:“挺正常的问题,难道不是吗?”
陆宸予捏了捏剩下的小半包湿巾,心中并不十分愿意把它还给褚钰,可这么平白无故地昧下他的东西,对方估计会以为自己穷疯了。
他依依不舍地把湿巾还了回去:“正常——绝大多数人的正常,或者应该被称为约定俗成的惯例才更合适一点吧。虽然我对学长还不是很了解,但就目前来看,为一只被虐杀的猫打抱不平这种事儿,没准真是你能做的出来的。”
褚钰哭笑不得。
“说话注意着点儿,你这是在说我神经病你知道吗。”半开玩笑的威胁话一出口,褚钰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了想又觉得不服气,“怎么就‘我能做的出来’了呢?”
陆宸予也勾起唇:“因为褚钰你不是一般的人啊——能专门去买一把铲子,给一只素昧平生的猫安葬,最起码不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方才我们又聊了大半天的监控,你接下来想做些什么,不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了吗?”
褚钰:“……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你懂得还挺多——不不不,你这个年纪还是要相信世界上美好的事情比糟糕的事情多、友善的人比自私的人多的……”
陆宸予低下头瞥了瞥脚边微微鼓起的土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是例外,是个案!”褚钰有些无奈,“北海绝大多数人还是恭恭敬敬把这些流浪猫当成主子供着的,像这种令人发指的虐杀行为十年也出不了一起。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学校也一样——”
这种涉及到人性的问题似乎永远也辩不清楚,褚钰也不想在反方证词强有力的情况下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他有心换一个话题,瞧了瞧陆宸予年轻俊朗中带了几分桀骜不驯的脸,不知怎么,突然起了点杀杀对方意气的坏心思。
也许是刚刚聊得十分投机,也许是对方明明人高马大却将姿态放得很低,哪怕他们此刻还算不上相熟,褚钰却也已经毫不犹豫地将陆宸予划入了朋友的范围。
朋友之间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自然没什么不妥当的,褚钰眨眨眼,刻意刁难起了陆宸予:“诶,你刚刚说知道我想做什么,那么既然我不去看监控了,你猜,我现在又想做些什么呢?”
附加题。
陆宸予呼吸一滞,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三个字。
距离告别中学生活已有将近一年,马上新一轮的高考也会在两个月后如期而至,那些充斥着压力却也无比纯粹的少年时光一去不复返,临走时在每个人的记忆里,都刻下了最浓墨重彩的印记。
附加题这种东西,省市区县模拟联考的时候不大出,可学校自己出题的时候,却常常喜欢将它从箱底拿出来难为学生。可就算你绞尽脑汁答出来并且答对了,它的分数也不会算入你的总成绩,只是突兀的在得分后面写个“+10”或者“+20”罢了。
但总有一些人特别喜欢和附加题死磕,也许他们的卷面分数不是最高的,总成绩也并不突出,可每回考完试分析试卷的时候,他们的名字都会被老师单列出来表扬——因为他们作出了附加题。
那是一种不一样的成就感。
陆宸予向来属于聪明到拔尖的那一批人,可他对于卷面上的附加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此时此刻,面对褚钰突如其来的为难,陆宸予却有了点肾上腺激素加速分泌的紧张感和兴奋感。
他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从不久前第一眼的惊鸿一瞥开始,到此刻褚钰噙着笑意立在他的面前,一帧帧画面成群结队地从眼前飞速掠过,陆宸予定了定心神,企图从纷繁复杂的画面中找出那一条看不到也摸不着、却把它们全部串联到一起的引线。
初见时的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