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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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里走，竹子主干上的水雾便越重，薄薄的一片附着，像是穿着透明的雨衣。
“估计是昨天刚下过大雨，白日的太阳光也没能让这里的水汽完全蒸发。”李鸣争看到苏小姐停下脚步站在一棵竹前，微微笑道。
“以前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古时候人们口渴了，会在竹子的身上钻个小孔，里面就有很清冽的水流出来。不仅解暑清热，还可以用来煮茶。”苏小姐伸出手指摸了摸上面的水珠，“不过貌似只在江浙一带才会出现。”
“我倒是好奇他们是用什么东西钻的孔。”李鸣争说。
“你这样说，我脑海里倒浮现了一个情景——一个穿着布衣草鞋的旅人手里拿着个电钻，竹林里紧接着响起了吭哧吭哧的声音，震得飞鸟都受惊地朝远处飞去。”苏小姐说罢便噗嗤笑出来，“太违和了，再说古代哪有电钻这种东西。”
李鸣争看着她，笑而不语。
……她一聊起自己感兴趣的事，便不会太过紧张。
两人走过青石板路，缓步踏上一个小山丘。
“小心！没路了。”他及时拉住她。
苏小姐往前方探出头朝下看了看，只觉得脚下发虚：“前面竟是悬崖……”虽然不算高，但还是让人见了发怵。
“还好你没再往前走。”李先生点点头，倒显得气定神闲。
苏小姐捏了一把虚汗回过神来，冲身边人道了谢，抬眼远眺，竟是看到了重重叠叠的万家灯火。稍稍眯起眼，那一簇簇灯焰就被模糊成了朦胧的圆点，看久了便好似汇集成了入海的长蛟，耳畔边隐约还能听到高速路上汽车的轰鸣声。
苏小姐一时间看呆了。
山上的温度的确凉快不少，身上的燥热都渐渐消弭平息。
“月亮在你的头顶上。”这时，李鸣争的话将她随远方而缥缈的思绪拉回。
苏小姐怔怔地抬头，脸上瞬时染上一抹惊喜。
平日里总是只能远远遥望的明亮皎盘，此刻居然可以稍加仔细观摩。
“……真的很近！”她语气欢快起来，“还能看到上面的一些暗色小坑。”她不由得回忆起种种关于月亮的传说。
“今天是圆月。”李鸣争说，“这里坡度不高，要想离得特别近，恐怕不太现实。”
“于我而言已经很好了。可惜我手机像素太差，不然应该把它照下来。”苏小姐眼睛片刻不离，一直仰着头也不嫌酸。
李鸣争勾唇，注视着月球上零散的暗斑。
苏小姐突然问：“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他收回视线，不知是否是光影的缘故，苏小姐披散的黑发氤氲着一层丝缎般的光泽，晃得有些闪眼。
“白天放完行李后就去逛了逛，从山上下来时就碰到了迷路的你。”李先生说完后又忍不住笑起来，“你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苏小姐噎了一下，她不太明白李鸣争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跟我说了一句奇奇怪怪的饼干广告词后就提着行李箱跑了，没跑几步还差点跌倒，后来又迷了路。”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在风中显得若即若离。
苏小姐听他这么一说，简直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只是……当时有点紧张。”现在也莫名奇妙的紧张起来了。
肩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苏小姐猛地抬头，有些错愕地盯着凑过来的李先生。
“容我冒昧一下，女孩子不要总是把背这么驼着。”他语气温和，松开了搭在苏小姐肩上的双手，“这样会削弱你的气场和自信。”
苏小姐沉默了片刻，忽的咧嘴笑起来，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这不是驼背，只能算有点含胸。”
她暗暗将胸膛挺直了。
自从青春期来临之后她就习惯性有些含胸，后来基本上改过来了，但每每一紧张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李先生无奈地笑了笑，紧接着转移了话题：“还看月亮吗？”
“我看看现在几点了。”苏小姐垂眸看了眼腕表，指针停留在了凌晨一点，暗暗有些惊讶，“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嗯，的确，明天我们都得早起。”李鸣争点了点头，照旧朝她伸出了手，“看得清路吗？雨后容易打滑，这里的泥土还很湿。”
苏小姐犹豫了一会儿，见那只手没有半点要收回的意思，虽然动作很绅士温柔，可是无形中带有不容拒绝的强势。想了想，这才又搭了上去：“……嗯。”她来的时候，由于穿的拖鞋，也差点打滑了。
她其实一直想问，这人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自己才没有去睡觉的。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未免显得有些自作多情。明明两人才认识不久，她实在是没有立场去问这种事。更何况，一般人也不会在意这么芝麻点的小事，毕竟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偏偏这时候对方像是与她心灵相通一般，说道：“本来还在思考第二天该如何向你解释，反正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准备在外面待一会儿，结果就遇到了你。”
苏小姐心陡然一颤。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特别认真的人？”
“很多人都这样说过。与其说是认真，不如说是死板。”李先生拉着她慢慢下山，“小心脚边的石子。”
“这样的人很少见了。”苏小姐说。
“小朋友是在表扬我吗？”李先生笑道。
苏小姐脸红了红，忍不住道：“是的。我……我很欣赏你这种人。”
李先生回头瞥她一眼，低低地笑了下，喃喃道：“这句话也是头一次。”
“什么？”苏小姐没听清。
“没什么。明天见，苏小姐。”李先生说。
“现在已经是‘明天’了。”苏小姐反应过来。
李先生愣了下，失笑道：“那就几小时后见了。”
苏小姐回寝了也没怎么睡着，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李先生低沉的笑声，起初还挺受用，后来眼皮子便开始打起架来，脑子里晕乎成一团，不知到了何时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睁眼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钝痛，苏小姐费力地坐起来，惊觉周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我的姑奶奶，你可总算是醒了！”床沿突然探上来一个脑袋，是屠晓晓，“我们起床闹那么大阵仗，都没把你给从梦里吵醒！刚才叫你好几次，你都睡得死气沉沉。”
“该吃早饭了？”苏小姐还没缓过神来。
“只剩下十分钟了，周围人都走光了，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屠晓晓往嘴上抹着口红，“赶紧下来洗漱，咱们去吃饭。”
“真是不好意思……”苏小姐连忙下床穿衣，“让屠姐你等这么久……”
“没事儿。你别跟我这么客气。”
吃过饭再到集合点时，室内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了。苏小姐扫了一眼，发现只剩下两个分开的位置了。
“难道不是按昨天的座位坐的吗？”苏小姐小声道。
屠晓晓耸了耸肩：“算了，赶紧坐下吧，人都看着咱们呢。”她说完就往就近的一个空位坐了下去。
苏小姐走到唯一剩下的那个空位前，看了一眼空位旁的人时，不由得匆匆低下头。
起来时因为赶时间只是用手匆匆刮了刮头发，也不知道眼皮子是不是肿着，总之应该无论如何都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和打扮得清爽整洁的李鸣争相比，苏小姐觉得自己丢脸至极。
偏偏还因为没休息好，在课上没撑住，打了瞌睡。
等稍稍醒过来时，只觉得嘴边凉凉的，苏小姐咂了咂嘴，疑惑地“嗯？”了一声，猛地睁大眼，就看到桌上赫然一滩晶莹的水液。
“……？！”